春日狂想 第42节
第22章 春日 那些伪装的和乐一瞬间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的画面。 以这个点为圆心的整圈, 忽地寂静下来。 俞洋泽第一反应就是要拽脱对方的手,可他没想到,挣扎之下, 酒杯里的酒都被他晃得洒了自己和对方半手, 攥着他的那纤细手指竟然纹丝未动—— 像铁箍似的,几乎要陷进他肉里。 被阻止和被压制的双重羞辱, 顿时让他白面馒头似的大脸刷地一下漫上了红。 “你——你给我松开!” “哦, 抱歉。” 女孩声音轻漠。 俞洋泽气极地瞪向来人。 吊带的荷叶黑裙, 雪白的肤色, 此时攥过他的胳膊垂回她腰侧, 也不过单薄得盈盈可握。 除了那双狐狸眼耷着不合时宜的困懒,女孩从颈到脚踝, 全都透着纤细的羸弱感。 应该半点威胁力都没有,是他最喜欢欺负的那种。 可现在俞洋泽一点遐思都没,充斥着他大脑的情绪只有一种:恼羞成怒。 她竟然敢?她竟然敢! 连制片人成思文和选角导演何羌都屁不敢放,她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 竟然敢当众落他的面子、打他的脸!? 宴会厅里这会儿稍微起了点动静,但俞洋泽清楚, 所有人都拎着耳朵偷着眼睛,巴不得凑上来好好围观。 他要是不找回这个面子,今晚之后他就是全圈子的笑话!都怪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这片刻间, 吓得丢魂的颜雨梦已经从泪眼婆娑里认出了却夏,她神色更慌。 趁俞洋泽气得松了手,她连忙过去推却夏:“别, 你别…别……” 颜雨梦声音颤得太厉害了, 一句话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也没说完。 却夏低眼望着, 心里轻叹。 “没事。” 她一顿, 抬手,不太熟练地摸了摸女孩被揉得发红的肩,然后却夏轻着声音低头,半玩笑地安抚:“你不是崇拜我么。” 颜雨梦眼泪直打转,还想说什么。 “被崇拜是很麻烦的事嘛,”却夏轻着声叹,手上力度温和而又不容抗拒地,她把颜雨梦拉去身后,“先去洗脸吧。” “可是你——” “嘘。” 光下近茶色的中长发滑下来点,半藏起女孩轻淡眉眼。 她朝哭得眼睛通红的颜雨梦很轻地眨了下眼,难见的一丝灵动从她狐狸似的眼尾轻轻翘起来。 “别让我瞻前顾后。” “……” 颜雨梦吸了吸鼻子,慢慢用力地点下头。 等却夏松开手,她提着长裙,匆忙转身,躲进散乱的宴厅人群里。 “谁让她走的!”反应过来的俞洋泽更是勃然大怒,迈步就要去追,“不准——” 像预知他动作。 刚回过眸来的女孩不见停顿地侧身一挪,就正准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张起眸时美得惊艳却情绪空白的面孔,直直戳进了俞洋泽眼底。 “!” 男人胖头大脸上,青筋血管都从脑门蹦起来,他咬牙挤字:“你他妈还敢拦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却夏!你这是干什么!” 另一边,制片人成思文和何羌终于从震惊里回神。 成思文并不认识女孩这张脸,何羌作为选角导演却一想就想起来了。 何羌正急忙要上前,就被俞洋泽抬手恶狠狠一指:“我跟她说话,你们别管!” “……” 在这震怒的声音下,宴厅里再掩饰不得虚假的和乐,由点及面,大半个宴会厅慢慢安静下来。 不少人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唯独站在宴厅众人的视线中央,女孩侧颜淡漠平静得和往常一模一样。要说区别,只有微微勾翘的眼尾认真撩了起来,平常总也困懒的颜色消失不见了。 黑裙的荷叶摆下,纤细如玉的小腿安静匀直地挺着,不见一丝退意。 像一柄漂亮而凌厉的剑。 “颜雨梦的酒量不好,喝不了几杯,”却夏安静说着,“俞先生如果只是想有人陪着喝酒尽兴,那她的酒量只会扫兴,还是我替她喝好了。” “你替她?” 俞洋泽气极反笑,只是笑得难看又吓人:“好,好好,成思文,你们剧组还真是出了个有胆量的丫头片子!” “我没什么胆量,”却夏眼尾浅浅一提,像是笑了,却又浅淡如水中花月,一瞬即过,“酒量还不错。” 俞洋泽气得要厥过去了,嗓子都嘶哑:“行,你能喝是吧?我今天就让你喝个够!” 他转身,狠狠一勾手臂:“服务生呢?服务生!给我提一箱洋酒过来,要你们酒店烈度最高的——给她摆上、让她喝!” “……” 宴会厅内一片压低的哗然。 隔着半场,有人倚在墙边,顶着一头晃眼的白毛还懒垂着眼,没表情地嚼口香糖。 棒球帽送出去了,只能拿口香糖规避交流。 秦芷薇绕了他半晚上,一句超过三个字的话都没落着,早就气跑了。 陈不恪看起来对那边的事情并不关心。 倒是他身旁,晚一步到场的张康盛有点迟疑地踮望着那边。 “恪总,”张康盛放低了声,转回来,“你不管吗?” 陈不恪插着裤袋——这全场大概也只他一个是穿着冲锋衣搭着运动长裤来的,闻言他支了支眼皮,口香糖被他舌尖抵在下颚:“管谁。” “当然是却夏啊,她这回可惹上事情了。” 陈不恪冷淡一哂,他隔空抬了抬下颌:“那个胖子,叫什么。” “啊?哦,你说那个资方代表,他叫俞洋泽,他不算什么,但他哥你肯定听说过,俞博林,俞氏集团的二把手,也是传媒圈里有名号的实权人物了。” 陈不恪听得微皱眉,但很快又抹平。 “嗯,”他不在意地应了声,“那你担心这个俞洋泽吧,眼下他比较危险。” 张康盛:“哈?俞洋泽那一箱高烈度酒可不是给自己叫的。” “她不会喝。” “可这架势,俞洋泽恐怕容不得她不喝吧?” 陈不恪一嗤,懒懒扬眼:“怎么个容不得的法子,用硬的?” “难说他会不会动手,这人口碑可不是个绅士。” “所以我说,”陈不恪笑,“他比较危险。” “……” 张康盛一默。 他忽然想起来,这祖宗好像之前是说过,却夏的身手非常厉害,至少收拾几个他这样的不成问题。 张康盛心里绷着的弦儿一松。 不用陈不恪出面就太好了。 “除非他叫人。不过在场这么多眼睛盯着,不至于,”陈不恪漫不经心地说,“之后可能会有点麻烦,你让人给俞博林捎个信,就说我欠他个人情。” “别,这点小事用不上恪总你的名义,我来运作就行。”张康盛连忙阻止。 陈不恪垂眼睨他,似笑似嘲:“你刚刚问,是想我帮,还是想拦我帮?” “…当然是想帮您帮了,”张康盛立刻转走,“不过既然没事,那我们还是先走吧。这种事情发生的场合,在场的消息传出去,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说法蹭着您,那多不合适?” 陈不恪听完点头,懒洋洋答:“不走。” 张康盛:“?” 张康盛绝望地抹了把脸,“为什么呢恪总?” “留下,看热闹。” 陈不恪停顿几秒,抬眼,语气愉悦地笑了:“她打架很漂亮,错过就太可惜了。” 见陈不恪顶着这张祸害脸夸人漂亮,张康盛听得十分迷茫。 于是回过神,他都忍不住好奇:“有多漂亮?” “嗯…” 那人嗓音低哑好听地衔着尾调,像在回味什么,“让我很想和她打一架那种?” 张康盛:“……” 张康盛:“??” 张康盛没来得及点评他家祖宗奇奇怪怪的审美标准的问题,那边又传过动静来了。 高脚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