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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样道:“初入江湖,未有涉猎。”

    这傻冒。

    季祯一指头把它戳倒,自顾自躺倒,想着还不如抽空去问江重光。

    大约也就眯了一会儿,若华从外头顶着寒气进来,搓着手说道:“真奇怪,明明开春已经有一阵,天气该暖和起来才是,这一天天的却更冷了。”

    季祯闻声睁开眼睛,懒洋洋道:“哪儿去了?”

    若华在季祯身旁坐下,脸色隐约透着点后怕和感叹:“方才我出去看了看,见着不少白骨,打听才知道,原来其他院子里都挖出许多白骨,累加起来还不知道有多少,这宅子里到底死了多少人呐。”

    季祯想起陈守绪现出魔形的样子,摇了摇头,死多少他都不算奇怪,经年累月的,谁知血妖杀了多少人。

    若华又说,“我看那些白骨好多都是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恐怕刚生出来不久都有。”

    “这你也敢去看,倒是我小瞧了你。”季祯坐起来。

    若华赧然一笑。

    不过听见若华说许多尸首还是孩子的,季祯心里也有悚然。他想起自己曾经意外见过的陈府内眷,当时的古怪情状,若是细细想来,季祯得出一个推敲。

    那些小尸骨,也许有一部分是陈守绪的子嗣吧。陈守绪这一把年纪,府中妾室不少,却不见一个孩子,本来季祯觉得奇怪,现在说来倒有解了。

    如不是陈守绪现出原形,就是江熠他们也无法捉到它的把柄。外表是人,内心成魔的在这边城到底有多少?如此一想,边城就像表明平静无波的湖水,一头扎进去后才知道湖水深不见底,黑暗吞噬着一切。

    临近傍晚时,天边卷起了积云,层层涌动着压向中心,遮天蔽日聚着夜色的浓黑。风卷着潮湿的寒气,显得萧瑟寂寥。

    院墙之间还有人声,院墙之外却只见一路延展开的白色灯笼,随着风吹而轻轻晃动。

    江熠沉默地走在其中,更显得他周身清冷寂寥。

    陈府的宅子中所获尸骨大大超出众人预期,陈府内眷所在的院子里尚且还有四个肚子大小不一的女子,均处于妊娠的不同阶段。江熠原本以为将她们从这样的困境之中解脱出来,对方应当会感到庆幸。

    却没想到几人听闻陈守绪的死讯后均伤心欲绝,对他们目露憎恶。她们满足于陈守绪给的荣华富贵,甚至不太在乎自己刚生下的孩子会被带去哪里,有何种下场。

    也不仅仅是这几位妾室,陈府之中还有许多未成魔的普通人,对于陈守绪的死亡均表现出兔死狐悲之感。

    同是猎物,以屠戮他人获利之时,只要屠刀未曾落到自己脑袋上,便主动将自己归纳到屠夫阵营中,随之起舞。人心险恶表现的太赤裸裸时,这世界就显得丑恶且蠢笨。

    江熠又好奇,那几位妾室当真那么不在意自己孩子的去向或者死活吗?对于自己母亲,他自有心结在,一时几乎不知道自己更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因此发问都犹豫了。

    白色灯笼一直延展到偏院前消失不见,人声到此也渐渐消弭。此处与陈府的其他地方相比,应当是显得寂寥些了,然而等江熠推门入内,却看到院子里廊下的灯火闪着荧荧光亮,有往来轻手轻脚的仆妇小厮,有各处亮着灯的内室。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季祯的那间。

    那里的灯光格外明亮,映照出一个坐在软榻上的身影,朦朦胧胧安然坐着。

    “我不要吃这个呀。”季祯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

    身后的门随后被守卫关上,拘住了一院子充盈的生气,在这天地间普通悬浮的孤岛,自顾自点着一团暖光。

    江熠的心情松缓下来。世间纵使多有难堪处,却总也有可爱驯服的角落。

    季祯用了饭,又做了一番洗漱,自个儿躺在软榻上看些边城相关的杂书。

    他从前不太了解,看书这才知道,边城作为魔界与人界交汇,从前并没有什么结界之说,甚至人族与魔族还不乏来往,互相都守着规矩,这结界是后头才加上,如今习以为常的。

    若是这书上写得属实,季祯倒是不觉得从前人与魔有什么明显分界线,书里许多小故事的魔还格外透着人气儿呢。

    季祯觉得有意思,往下翻了一页正要再看,若华带着个东西走进来。

    季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若华手上的东西眼熟,仔细一看想起来是他头前在外头买的那个木头面具。

    “收拾马车时发现掉在角落忘了取回来的,”若华说,“怪不起眼的。”

    季祯放下书,将那面具接过来。

    的确是怪不起眼的,这面具的颜色是十分普通的木头材质,放在马车角落里恐怕快和车壁融为一体。

    买它时季祯觉得入手温暖,此时大约是室内暖意足,拿到手里反而觉得有些发凉。

    这面具平平无奇,就像是随意拿了一块木料,用学徒的手艺给雕开的。

    季祯随意放到茶几上,自己起身:“我要睡了,你下去吧。”

    “哎。”若华应了一声,看见茶几角落里一声不吭只传出小呼噜声的梦魇,又将它拿起来放到了一边的一只能容纳它,且还垫了棉布的木盒里,全当是让它也有个安稳睡觉的地方。

    梦魇今天得到大补,睡得香甜,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季祯自个儿坐到床上,本来已经要躺下,目光瞥见那孤零零在茶几上的面具,想了想还是起身准备把它收纳起来。

    千灯节,他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心想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节日,还有戴鬼面具的规矩。

    也不知道到时候他戴着这样的木头面具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了些,毕竟这面具没有半点威慑力。

    季祯看到旁边的镜子,一时兴起走过去,将面具戴在了脸上。木头面具盖住了季祯的一整张脸,只露出他的嘴巴和眼睛。

    季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他左右歪歪头,面具也跟着他歪歪头。季祯又觉得无趣便随手将面具拿下来放到镜子旁,自己打了个哈欠躺到床上拉过被子进入梦乡。

    一夜平平无奇。

    清晨。

    季祯伸了个懒腰醒过来,他揉揉眼睛,起身喝了一口茶。屋外只有仆妇轻手轻脚偶尔传来的声音,季祯看了看天色,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醒得这么早,不过估算着这会儿就是若华也没有醒。

    大约是昨晚睡得早,此时反正也没有困意,屋里虽然暖但闷了些,季祯自己穿好衣服也没叫下人,打开房门站到廊下动了动筋骨。

    刚动了两下,季祯就听见隔壁房门也开了,梁冷的声音随后响起,“难得见你早起。”

    季祯心想我早起晚起关你屁事,又回头打算剐梁冷一眼,却没想到回头对上梁冷的视线后,对方脸色立刻变了,一把冷剑从梁冷身侧抽出,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