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佛性

    宁水县全境十万百姓，近九成居于乡野村落，县城的常住人口超过一万。

    此时，城墙内外的人影摩肩接踵，能来的几乎都在这里。

    然而，人山人海的场合，却不见一丝喧闹，甚至在白芨叫起之后，居然无人应声，只是默默扬起自己的头颅，朝那挺拔的身影看去。

    白芨微微扬眉，看到了众多老人脸上的泪痕、女子眼中的激动、少儿的懵懂，以及大多数超乎寻常的狂热。

    “一拜，感念上天怜惜，赐天使于宁水。”

    一位穿着青衣的老者，在说出这番话之后，对着白芨的方向纳拜，接着所有人都跟着拜伏在地。

    “二拜，大小姐兼爱天下，育神物活万民。”

    “三拜，皇帝陛下圣明仁德，顺黔首之心愿。”

    自白芨来到这个时代起，还从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信念，就连她都被众人的情绪带动，不禁将黑刀抱在了怀里。

    四个孩子也是头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娘亲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很像陈先生讲过的故事，几近于神。

    他们踩在小凳子上，从垛口伸出脑袋，清晰直观地看到了名为信仰的浪潮。

    城下的百姓还在继续，三拜过后，孙县令越众而出，走到人群最前方径直跪下。

    “再拜，恭贺大小姐封王。”

    “恭贺大小姐封王。”

    城道上的大风将白芨的发丝吹乱，遮住了她的眉眼。这个时候，只有眼力极好的人才能发现，大小姐的嘴角翘起了一个不算明显的弧度。

    “感谢诸位的厚爱，幸好提前说了请大家吃饭的打算，不然，芨就失礼了。”

    白芨先是缓和了下气氛，随之话锋一转，“本人白芨，亲王爵，封号大小姐，封地宁水，各位乡亲，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没有煽情、没有许诺、也没有豪言壮志，她用最简单的方式打了个招呼。前半截报身份照本宣科，正经不足敷衍有余，后半句则直接加入了街头卖艺的行列。

    如此不伦不类的开场白，将场中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缥缈仙子瞬间跌落凡尘。

    “拜见大小姐。”

    面对同样的大礼，白芨明显感觉到了几缕烟火气息。她大手一挥，将长刀点在城墙上，笑道：“以大小姐之名，各位请起。”

    “谢大小姐。”

    这一回，稀里哗啦的声音响成一片，众人全部站起，脸上多了些许笑意。

    天使高不可攀，但大小姐不一样，她只是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甚至还很有趣。

    白芨亲手打碎了自己的神格，将最为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了大家面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非要解释，就当是任性吧。

    “各位，这天黑得快，我就长话短说了，否则耽误你们回家吃饭。之前，没有正式和大家见面，是我考虑不周，在此先给大家赔个不是。”

    “人，你们都看到了，一个鼻子两只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以后在街上见到我，不用太过惊讶，也不需要行大礼引得一群人围观。”

    “我尊重所有踏实过日子的人，无论你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在我眼里都一样。你守规矩我就给你体面，你不守规矩我便给你刀面。

    这是我白芨的行事准则，也是你们唯一需要记住的。如果对我不满，骂人的时候只要不被我当众发现，那也随你，明白了吗？”

    听完这番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都写满了错愕。

    只有那些曾经见过白芨，看过她在年会现场发威的人，才能对此深有体会，大小姐是真打的！

    “明白。”

    小部分人的回应，渐渐带动起大家伙一起嘶吼了出来。

    白芨满意地点点头，将手竖了起来，继续说道：“好，正式通告三件事：一，自明日开始，前山村与外界恢复正常往来。

    二，此次封城的缘由你们也都知道，日后各位接待外来商旅，记得前往县衙报备。

    三，你们只要堂堂正正做人，遇到不公平之事可以直接找孙县令，他处理不了还有我。我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及时解决或者救你们于危难之中。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即便你们死了，也会得到一个交代，不会死不瞑目。”

    她每说一条，众人的呼吸就减缓几分，尤其是第三条出来的时候，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的声音。

    没有人嫌弃这话难听、不吉利，对于他们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声音。

    生前事，身后名，生来清清白白，走时干干净净，这就是常人希望的一辈子，成功的一世。但人生并不会一帆风顺，谁都不能预料到将来会碰到什么。

    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你，只要守规矩，就能安心过日子，这比朝廷颁布法令，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让人心动。

    大小姐只是说会给你公道，却没说一定会及时，这种承诺无比现实和残酷，可正是这样才显得难能可贵。

    白芨默默看着下方，等他们消化完毕要有动作的时候，立即出声阻止，“不用拜我。你们感激也好，激动也罢，都不需要如此。

    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多种几亩地，再多养几个孩子，我能得到更多的丁税、田赋。比起你们，我更希望治下安平，为你们出头我并不会亏本。”

    百姓们刚酝酿起来的情绪，直接就被打散了，还是粘不起来的那种。

    “嗯，天色不早，今日就散了吧，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白芨说完就走，众人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便发现那抹纤细的身影在城楼消失。

    依旧是那条路，大小姐手里牵了个小姑娘，后面跟着三个长相一样的男孩，穿过人群上了马车。

    “大小姐……”

    直到车轱辘都看不见了，有人将将感慨出一个称呼，至于后面的话，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

    初见时霸气明艳，离开时满身佛光。

    只字不谈善，处处都是恩。

    大小姐还是那个大小姐，天使是她，凡人亦是她。

    “愿大小姐一世安宁，顺遂无忧。”

    ……

    摇晃的马车中，三宝听到那震天的祝词声，不由得将目光转向靠着车厢小憩的白芨。

    他能感觉出来娘亲现在的心情很好，却不能理解，只是因为那些叔叔婶婶给的祝福吗？

    白芨睁开眼，换了一个姿势，说道：“人有力穷时，尽力而为便不悔。世间多美景，平平淡淡才是真。”阳台菜王的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