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初谈赋税

    封闭一天的宁水城再次开放,正经来此做生意和探亲的人员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反倒是和当地百姓热烈讨论起昨天的盛况。

    无论这位女王爷在外界的名声如何,至少见到大小姐真容的人都认为不虚此行。

    吃过午饭,白芨换了辆比较低调的马车,跟随庞大的人流出城,同他们一起踏上了回村之路。

    “孙大人,据我昨日目测,县城少说也有几百甚至超过千数的外来人员,这正常吗?”

    孙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苦笑道:“大小姐,下官同您说实话,除了边关重镇、上州府城,许多地方的路引形同虚设,只能用来吓吓普通老百姓罢了。

    一大群人同时拿着盖了大印的文书要进城,我们哪怕知道其中的猫腻也不好多问。据传,有些地方在年成不好的时候,甚至会私下贩卖路引文书,只要你不出关、不招摇,哪个地方都能去。”

    “还有这事啊,贵吗?”白芨好奇,随口问了一声。不踏入某个圈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孙县令咽了咽口水,低头说道:“路引并不能替代身份文书,相反还要和身份文书相互佐证使用,因此百两纹银以内就能办。”zWWx.org

    “咦,照你这么说,身份文书也可以直接买?”

    “难,户籍是每年官考的重中之重,不查个三天都不算完。你买个县城的,很容易被戳破,买个村里的,实地一看准露馅。下官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我是不敢去做的。”

    白芨大致清楚了,现在只有户籍制度还在发挥作用,路引已经废了一半。之所以还有一半功效,是因为这个政策本就是用来防止百姓成为流民的,而百两的价格普通人买不起。

    大兴立国将将两百年,问题属实多了点。

    “孙大人,这里没有外人,你给我交个底,宁水那些大户平常都交几成田地的税?”

    孙县令差点就被口水呛到,完全没想到大小姐来了个大拐弯,直接问出这么致命的问题。

    发现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怎么都擦不干净,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实回复,“大小姐,田地里面的门道很多。秀才、举人的免税田,开荒的新田,减半的山地,佃给老百姓种的地,想要藏太容易了。”

    白芨有心理准备,对这个回答也不惊讶,少缴税意味着能多留银子,人的心里都有杆秤。

    “宁水县,失去土地的百姓多吗?”

    孙县令觉得这官实在难做,大小姐每一句都能要人命,偏偏还是以最平常的口气说的。

    “您刚来那会,差不多有三成百姓靠替别人种地为生,自从红薯出现之后,这部分人边开荒边种,情况好转了不少。”

    白芨估算了下,刨除话语中的水分,减去不种地的城里百姓,再忽略掉短短四年带来的微弱变化,宁水县起码有大几千的百姓丁点地没有,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就算有地也不多。

    “孙大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早就登记造册的土地会一直存在,并且随时间降等级,良田变中田,而报到衙门的新增土地,大家都只是意思意思?

    由于衙门不可能去统计出每块田的收成,也丈量不了一个县到底有多少地,所以基本都是依照惯例和靠百姓自觉,对吗?”

    孙县令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面色惨白,低头不语。

    大小姐,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白芨只是想了解,并没有问罪的意思,还有心给人指路,“刚刚那些都是我猜的,想要证明我说得对不对其实也简单,你比对一下人口增加了多少,土地又增加多少,一目了然。”

    “可是,宁水县的人口很多都是外来的,加上红薯和土豆的高产,这很难看出来。”孙县令说出了实情。

    在别的地方可能跟大小姐说的一样,看土地账册就能清楚,但宁水的变化太大,不能一概而论。

    白芨认同这个观点,随即换了个思路,说道:“那耕牛和铁器呢?有心去找,总能发现异常。孙大人,追究前事毫无意义,可本小姐手底下有近两千人的军队要养,你能理解的吧?”

    孙县令冷汗直流,被这一大棒子打得不轻。

    “大小姐,我明白,请您给下官一些时间。”

    白芨也没有咄咄逼人,给对方倒了杯水,“隐瞒土地属于沉疴旧疾,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今天就随便说说,不是让你去收税。”

    “是是,多谢大小姐体谅。”孙县令脸色好了些,感慨道,“下官刚上任的时候也曾动过整地的心思,可才起个头就没下文了,连那些衙役都是能拖就拖。”

    “当兵吃饷,种地纳粮,本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宁水之外的地方我不想去管,但这个县由不得其他人糊弄。”

    白芨一脸严肃,身上露出少许煞气,表明了态度。

    孙县令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要是宁水是自己的地盘,那他也会绞尽脑汁去把地一块块找出来。

    难怪要单分出户籍署,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大小姐,您有什么安排吗?”

    听到老孙的话,白芨笑了,绕了这么久的圈子,总算可以亮出大刀。

    “我这个人嫌麻烦,像夏收秋赋、丁税摊派什么的,太浪费时间,收谷子、红薯也太占地方。所以,本小姐想了个法子,孙大人有兴趣听一听吗?”

    孙县令心里一寒,连忙点头,也顾不上礼节,依照夫人的提醒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白芨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等对方铺好纸张才开口,“其一,夏收秋赋连带其他赋税,每人每年只交一次,以实物折现银统一来算。

    其二,将丁税以及摊派费用全部划入田地,按照实际产出比例来交。其三,徭役明码标价,不想服役者可出银代劳。”

    简简单单的三条政策,孙县令却发现手中的笔重逾千斤,书写起来甚是艰难。

    这要是实行起来,下面得吵翻天。

    “大小姐,其他两条好理解,可丁税和田赋算在一起,这要怎么操办?”

    “简单,按人均占有田地数目分级而交。比如,一家七口二十亩地,每人差不多占地三亩,这些人年底按产出十税一,若是五口之家四十亩地,那就十税二,以此类推。”

    孙县令:……

    大小姐,您还是换一个人来干吧,我怕出门就被人打死。阳台菜王的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