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看不见的爱人（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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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奇怪。 温时淳看向四周。 他正站在一条街道边,手边是一个白色行李箱。 眼睛试图看清更远一些的场景，但是周身几米外都是一片模糊。 感觉很不对劲。 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不知道。 街角传来车辆驶来的声音。 几秒钟后，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了他的眼前。 驾驶座上的车窗敞开着,里面的司机偏过了脑袋。 用一种僵冷的语调平述着： “是你叫的车,对吗。” 温时淳看向司机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五官,一片模糊，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应该立刻掉头走掉才对,但是身体做出了相反的动作。 他提起了身侧的白色行李箱,坐进了这辆明显有古怪的出租车后座。 随后车辆启动，在一条看不清尽头的道路上飞驰起来。 但他还能感受到这会儿外面应该是白天。 身体的感觉十分奇怪。 脑海中有一点点支离破碎的片段，断断续续,但他无法抓住它们,只隐约知道这个地方不对劲,而这具身体也好像有着它固定的行径，并不受他的控制。 等到出租车驶入一条荒无人烟的小径时,温时淳的视野才逐渐宽阔起来,可见范围越来越大，直到那一座耸立在道路尽头的宅子映入他的眼中。 心跳开始加快，几种情感混杂在一起。 喜悦,激动,期待又羞怯。 ‘好想见到他！’ 抱着这样的心情,他提着行李箱下了车，站在了高耸的黑色铁门前,身后的出租车重新启动了引擎离开,声音很快就远去。 只剩他一个人站在这座宅子面前了。 他似乎有些拘谨,在门外吹了一会冷风,渐渐感受到了寒冷，这才深吸了几口气，摸出了口袋里的那只手机。 熟悉的黑色手机，像在哪里见到过。 等到屏幕亮起，他熟练地点开了手机上的一款聊天软件，给那唯一的联系人发去信息： 【我到了，你在哪？】 消息发送成功后，他有些紧张地站着原地，另一只手不自然地理了理自己额前的黑色碎发。 ……黑色碎发？ 他又等了一会，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宝贝，我看见你了。】 看见这个称呼，冷风中的脸颊好像烧了一下，特别明显的灼热感升起，他左右张望，最后抬头看向了里面的那座宅子，试图找到发消息的人。 宅子的一楼漫着灯光，但是窗帘全都拉上了，他又抬了抬头，视线往上，看向了二楼和三楼，但那上面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一个个黑色的窗户。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这个地方看上去与世隔绝。 他不知道那些窗户后面有着什么。 但感觉有点可怕。 身体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又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这一次，震动持续了很久，对面的人连续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宝贝你真可爱。】 【宝贝，别在外面站着了。】 【快进来，门没有锁。】 【我为你准备好了晚餐。】 …… 看着这些信息，他的心情又雀跃起来，忽视了种种反常，推开了身前这扇黑色的门。 …… 大厅里面没有人。 但是很暖和。 “殷储，你在哪？” 他终于开口了。 也更加奇怪了。 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 陌生的感觉。 温时淳沉重的大脑此刻开始刺痛。 像有一根针扎在了他的神经上。 一下又一下。 殷储…… 殷储是谁？ 手机里的指示还在继续： 【宝贝，餐厅在左边，过来。】 看见这条最新的信息后，他跟着这道指示，听话地走向了餐厅的方向。 行李箱被他放在了大厅门口。 等他走进了餐厅，果然如简讯里所说，餐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食物，像是算准了客人到来的时间，能看出准备晚餐的人对来人的用心。 餐厅里，‘林喆’的脸颊又有些泛红了。 他的目光张望，还是没有见到心上人。 最后只能举起手机。 【殷储，你在哪？】 对面的人也回复地很快。 【宝贝，你先吃饭，乖。】 林喆确实有些饿了。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心里难免感到一思不可思议，早晨他还在学校的宿舍里，现在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离他交往了几个月的爱人如此之近了。 餐桌前，林喆的吃相很斯文，像是担心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虽然殷储现在好像不在这，但他有些好奇，视线频频向着大厅的方向看去。 等他终于吃完身前的晚餐，再一次看向大厅时，林喆的目光顿了顿。 他放在门口的行李不见了。 也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宝贝，我帮你把行李拿到你的房间里去了。】 看到消息的林喆舒了一口气。 有什么信息在他的脑中一闪即逝： ‘对方来了大厅，为什么他都没有注意到。’ ‘一点声响也没有。’ ‘殷储怎么不来见他？’ …… 但是天性中的柔软和对爱人的信任使他忽略了一些明显不合常理的事情，林喆的手指快速地敲击着手中的手机屏幕。 【谢谢。】 【你在哪？】 只有一点点的疑惑。 浮现在他的眼中。 一分钟后。 【宝贝，我就在这座宅子里。】 【我想跟你玩一个游戏。】 林喆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脸颊又出现了灼烧感。 【什么游戏？】 他抬头看向那个空无一人的大厅。 虽然那里灯火通明。 但他从来就不喜欢一个人待在空间大的屋子里，尤其是到了夜晚，他会格外的害怕。 林喆有点紧张地打出了几个字： 【我想见你。】 几秒钟后，对面的人回复道了： 【宝贝，等你找到我，就可以见到我了。】 【这就是我们的游戏。】 …… 林喆顺着手机里的提示来到了二楼，上楼时木质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声音回荡在宅子里，他有些害怕，上楼的速度几乎比平时快上了一倍。 二楼走廊里的灯已经亮起。 “殷储？” 林喆试探性地呼唤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他垂头丧气地走向左手边的第一间卧室。 这已经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了。 还是没有找到殷储。 白天他还会去到别的房间看一眼。 但是到了晚上他根本不敢乱走。 只能不断地通过手机和对方联系。 而且每次打开一扇门，他又期待能在门后见到他想见的人，又害怕门内什么也没有，空寂的可怕。 要不是宅子里确实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他都快怀疑对方在戏弄他了。 不，他当然不能这么想。 殷储对他很好，每天睡醒后床边总会有一杯热牛奶。 手机聊天软件里是对方无微不至的关心。 他也想过就待在一个地方等着对方出现，但这显然违背了对方的游戏规则。 林喆的胆子并不大，如果不是知道殷储就在宅子里，天黑后他都不太敢离开房间。 …… 事情变得奇怪是从某一天他醒来后，发现手机没有信号开始。 林喆有些焦虑，在宅子里走了一圈，甚至去到三楼尝试，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无线网络的图标也消失了。 没有信号他要怎么联系殷储？ 就是这时候，回到房间的他发现床对面的那台电脑亮了。 屏幕上，聊天软件已经打开。 正在登录页面。 林喆忽然松了一口气。 在将自己的账号信息输入后，熟悉的联系人头像立刻跳了出来，伴随着一道新消息抵达的‘滴滴滴——’声。 【宝贝，别慌，电脑连着网线。】 看着这条信息，林喆确实放心了一些，十天的假期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了，他要回学校了。 他没有想到殷储会一直躲着不见他，本来准备今天就同对方说这件事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出了问题。 林喆最近两天睡得不太好。 每次深夜醒来都感觉有人在他的房间里注视着他。 但他打开灯后又什么都没有。 这让他很害怕。 不过不论再晚，他给殷储发去的信息都会得到回复，对方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抚他，直到他睡着。 林喆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了： 【殷储，你出来见我一面吧，我要回学校了。】 消息发出去好几分钟后。 对面才回复了一条： 【宝贝，我一直在看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条信息的林喆忽然感到一阵鸡皮疙瘩，然后才发现卧室的窗户被吹开了，冷风席卷而入，屋子变得更冷了。 …… 哪里不对劲。 温时淳感觉脑袋有些沉。 再一睁眼，好像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正坐在电脑前方，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的手指还在敲击着键盘。 【殷储，我又做噩梦了。】 【我感觉很不好。】 【我梦见这个宅子里死过人。】 【殷储我有点害怕。】 【你可以出来陪我吗？】 …… 温时淳看着聊天框里的信息。 不对劲。 不对劲。 他不是应该回学校了吗。 为什么还在这个宅子里。 …… 再一睁眼，房间里灯已经熄灭了，只留下一盏昏暗的起夜灯，温时淳侧躺在床上，脑袋似乎更沉了。 很难受。 他想起身，却在那一瞬间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林喆’最后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视线惊恐地看向自己身侧的位置，那里还有凹陷的痕迹，正在慢慢地复原。 就像刚刚有什么东西躺在那里一样。 林喆忽然尖叫了一声，像一条崩断了的弦—— 温时淳被他的尖叫声惊醒，再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漆黑。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狭小又窒息的空间里。 他蜷缩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的左手正死死地捂在自己的嘴唇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 突然，他听到了金属轻微摩擦的声音。 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像是门把手在转动。 之后，一条亮着光的缝隙出现，光线透入温时淳的眼眸，而他也颤抖地更厉害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他正蜷缩在那张木床下方。 他的视线很低。 能够看见房间的门被人缓慢地推开了。 但是光线下却没有人的影子。 另一只手也压在了那只捂着唇的手背上。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但是心跳太剧烈了。 温时淳感觉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来回搏动的声响。 脑袋越来越沉。 精神仿佛已经绷到了极限。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门又自动关上了。 卧室重归寂静与黑暗。 一秒、两秒、三秒。 就这样坚持了几分钟后。 细细的呜咽声在这片黑暗的床底响起。 躲在床下的人终于崩溃地哭了起来。 ‘我好怕！谁来救救我！’ 温时淳的脑中响起清晰又绝望的求救声。 他试图说什么，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救我！救我！’ ‘救救我！’ …… 恐惧渗入温时淳的全身，‘他’的双手还在用力地捂着嘴唇，不敢让哭声泄露太多。 而他自己的脑袋却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明明用尽了全力，他却还是动弹不得，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一声又一声的‘救救我’还在他脑子里震响。 温时淳的全身都绷紧了。 ‘别害怕。’ ‘林喆。’ ‘我在这里。’ 他好像终于能够说话了。 身体仿佛正在脱离。 原本沉重的身躯开始变轻。 但是林喆依旧听不见他的声音。 但是。 黑暗中。 另一道沙哑的声音在他们蜷缩着的床边响起。 “找到你了，宝贝。” 温时淳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有一张人脸正趴在地上，看向床下的林喆。 “不！” 林喆的尖叫声在床底响起，这一次他是真实地叫出了声。 而不是在温时淳的脑海中。 林喆大概从未想到那个可怕的生物还停留在这间卧室中。 它关上了门。 却不是离开。 而是安静地蹲在了这片黑暗中。 欣赏着这个躲在床底，绝望哭泣的人。 黑暗中响起一个笑声。 林喆的腿踝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 他开始疯狂地想要逃走。 原本整洁的指甲在床底板上划下一道道的抓痕。 指尖开始溢血，但是林喆全然不顾，只想抓住任何可以让他留在这个床底的东西。 但是这场挣扎没有持续多久。 双腿的脚踝都被人抓住时，下一秒，林喆就被猛地拉出了这块藏身之地。 那一瞬间，温时淳的眼睛似乎看见了男生那双绝望的眼眸，林喆的眼睛已经哭红了，眼泪胡乱地布满他那张苍白的脸。 和那双向他伸出的双手。 温时淳想要伸手抓住它们。 但是他仍旧动弹不得。 他已经离开了林喆的身体。 对方在他的眼前被拉出了床底。 一瞬间，随着林喆的身影被床外的黑暗吞没，卧室里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寂静。 而温时淳原本变轻的身体又逐渐恢复了之前的沉重，甚至越来越沉，等他的眼睛能够再次看清这片黑暗的床底时。 才发现自己正被一张张泛青的脸盯着打量。 温时淳面色冷凝，床底的空间有限，他微微抬头就看见那些趴在这狭窄床底的‘人’正一个一个地向他爬来。 身体好像被那些‘人’手抓住了。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明明狭小无比的空间，那些肤色泛青的人却抓着他的小腿向他爬来—— 这显然不合常理。 温时淳的手指紧握成拳。 脑中警铃巨响。 不断地给自己发出暗示—— 快醒过来！ …… 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顺畅地呼出去时，温时淳从梦里醒来。 卧室里。 他侧身躺在床上，左手臂压着心脏，视野里是他睡前放在枕头边的灵体探测器，此刻它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头。 脑中思绪断层了几秒，有片刻连接不上，但是比平时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未得到缓和。 温时淳正想起身，忽然—— 不对劲。 他止住了动作。 灵体探测器安安静静。 但是那些空洞洞的注视并没有消失。 温时淳维持着侧身的姿势，额间泛起细细的小水珠。 在注视越来越明显时，他翻身坐起，然后就看见了那一排站立在他床尾边的‘人’。 床底的那些‘人’。 他们此刻站成一排。 还是泛青的肤色。 一双双黑洞一样的眼，全都看向了坐在木床上的他。 离床最近的‘人’距离他的脚不到二十公分。 那一瞬间。 温时淳呼吸一紧。 他与‘他们’对视。 冷静。 不要慌张。 不要慌张。 那些东西不可能是‘人’。 温时淳身形僵硬。 衣衫下的身体却早已紧绷。 蓄势待发。 他的眼角余光缓缓映入一个东西。 灵体探测器—— 没有响—— 他一定还在梦里。 这是梦！ …… 温时淳再一次醒过来时。 卧室里一片黑暗。 这个认知让他的大脑几乎在清醒的那一瞬间就戒备了起来。 他醒过来了吗？ 温时淳屏住呼吸。 依旧是侧身躺在床上。 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注视感消失了。 但是—— 黑暗中，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也愈发冷凝起来。 他身后有人。 …… 有人躺在他身后的床上。 那一瞬间，温时淳的唇角反常地上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身后的人同他一样。 在黑暗中睁开着双眸。 对方一定也知道他已经醒了。 并且十分自信和挑衅。 甚至还敢向他靠来—— 温时淳在黑暗中转身时，左手抽出了那把被他藏在了枕头下方的切片刀，速度极快，对着他身侧那具尚有温度的身体就是连续几下的攻击。 像是因为噩梦而爆发。 锋利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它好像终于感受到了疼痛。 黑暗中，温时淳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听见了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和一道如有实质的愤怒注视。 他的左手手腕被抓住了，不过没有关系，身下这人已经被刺中了好几刀，血液从对方身体内涌出的声音十分动听，而且温时淳握成拳的右手已经往黑暗中那张脸的位置招呼去了。 拳头落在一张脸上时，这个宅子的主人似乎终于被打怒了。 它用力挣脱了束缚，将那把从温时淳手中夺过的刀扔向了墙壁，但它踩在地毯上的身形明显有些不稳，而床上的人也已经快速地打开了那扇被它关上的台灯，卧室里瞬间明亮起来。 它微微低头，就看见自己透明的身体正在往外涌出血液。 而它实际上并不是踩在地毯上。 而是厚厚的一层面粉上。 血迹顺着它的身体滴落在那层白色上。 格外的显眼。 该死！ 殷储立刻想要逃跑，温时淳看着对方身上的血迹，这明确的靶子让他唇角露出了一个笑意。 下一秒就跨下床捡起了那把被对方扔在了地毯上的切片刀。 然后大步追上猎物。 整个过程实际上不过数秒钟。 “你想往哪逃？” 温时淳没有起伏的声音在殷储身后响起时，已经离它很近了，它打开房门的手奇怪地颤了颤。 后面这个小疯子！ 每次下手都这么重！ 殷储第一次被人当猎物一样盯着，几乎有些仓皇地开门离开，不给身后的人再次袭击它的机会，但是它的一只脚刚踩在外面的地板上，剧痛就从脚底袭向全身，而它后面的那只脚已经收不住了—— “操——” 温时淳听着这道有点儿撕心裂肺的叫声，正要给它背上再来一刀的动作都顿了顿，视线看向走廊的地板，那上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反光，密密麻麻。 而这位宅子的主人现在不仅胸口破了好几个洞在冒血，它的脚下也出现了一团团的血迹，温时淳凭着它胸口的伤判断出它此刻因为剧痛而扭曲的动作，看上去十分滑稽。 不过下一秒，走廊里的灯就熄灭了，他面前的房门也被人从外面给关上了。 “哥哥，不要出来。” 门外响起越诚的声音，几乎和熄灯同时发生。 温时淳听着外面的动静，左手上的切片刀并没有松动，他的右手已经搭在那只铜制门把手上了。 “之前回屋前，我在你的房间门口撒了图钉。” 越诚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门外似乎很安静。 “这东西刚刚逃出来时踩在上面了，一时半会好不了。” 男生的声音顿了顿。 “但是外面有鬼。” “哥哥你先待在房间里。” “暂时是安全的。”也无疯语的权杖玫瑰[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