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雨天遇袭
回到山脚下，往物灵内铺完土，火旭扫一眼昨夜的篝火所在处，没发现三名教习的踪影。 山野无风，林梢纹丝不动。头上黑云压顶，天光暗淡。 站在万物凝滞的山谷之内，他感受着那分暮秋时节罕见的闷热，喃喃道：“暴雨将至。” 天光骤亮，他迎光望去，但见一道巨型闪电呈经络状布满头顶上的整片天空，片刻间的炫目青光把大地映成白茫茫的一片。 心底一寒，他蓦然发觉峭壁之上，竟有两道人影紧贴岩石，映在经络状的闪电之中，像极了两只挂网的蜘蛛。 哐锵······隆······ 雷鸣在山野肆虐，大地为之颤抖。 峭壁上的两人飞纵而下，中间没有中继，直接跳落在离火旭数丈远的谷底。 纵下此等高度的峭壁，换作是火旭，至少得经过三次起落，才能安全落到谷底。 显然，那两人都是高段元士。 两人都着黑袍，胸口处却无任何标识，像风飖那样蒙着面，只露出眼和嘴，各自扬起一把羲和剑，死死盯着火旭，目光阴森可怖。 短暂的对峙之后，二人同时挥剑扑向火旭。 破风声、剑啸声飘荡于沉寂的山谷，给闷热的空气平添了一丝寒意。 两把羲和剑都通体亮起米色流光，元力冲击波先于剑锋，迅猛掠向火旭。 下意识的使出浮光幻极身法，堪堪避开两把羲和剑的合击，火旭匿形朝一名蒙面人的身后绕去。 “轰！” 剑光飞散，就在火旭方才置身的背后，一颗粗大的柳树应声狂震，树干斜挂着两道齐整的剑痕，轰然断裂。 “火灵拳！” 火旭的反击随即展开，他一拳狠狠砸中一名蒙面人的后背。 “砰！” 那人身体前倾，如蜥蜴一般往前猛蹿数步，然后扑倒在地，但未受重伤，麻利起身，愕然回望方才遭受攻击的地方。 “砰！” 被对方的护体元力狠狠震开，火旭失控的身体撞中一棵柳树，跌落在地，体内气血翻涌。 身上并无明显的痛感，起身后的火旭定定神，意识到，以自己准初段元士的实力，硬撼两名高段元士，即便有绝妙身法加持，他也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抛弃幻想，他朝广场方向一路狂纵。 圣源山山脚距元少院广场不过五里之遥，火旭若全力飞纵，百息之内，即可抵达目的地。 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却是两名高段元士，二人的每一次起落，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近与火旭的距离。 起风了，是冷飕飕的大风。旷野上，成片的柳林被阵风吹拂得齐齐倒向一边。 一道粗重的鼻息声，竟压过呼啸的风声，透入火旭的耳朵。 这个距离近得实在是令他寒毛直竖。 于是，身形飘移，火旭再度施展浮光幻极身法，闪电般迫近追在前面的那名蒙面人，顺势架起剪刀臂。 “白爝燎原！” 挥臂间，多次积攒而成的星力奔涌而出，拖曳着长串的瑰丽光斑，推动那道青色光团直掠向前。 光团中途散作百道气缕，过半数气缕爆燃，窜起呼呼作响的火苗。 “轰！” 对方猝不及防，火旭一举轰中其胸口，那人如落叶般滞空飘浮片刻，然后重重坠地，受伤不重，却被附着于胸口的五十多道火苗灼烧得嗷嗷直叫，不得不拼命翻滚，以求尽快弄熄挂满胸腹的可怕火苗。 殿后那人扬剑的手臂垂落下来，明显愣了一下，却未停步，重新扬起羲和剑，猛扑向火旭。 无暇多想，火旭飞快施展浮光幻极身法，侧向移出九丈远后，再次现身飞纵。 越过一片片林间空地、一颗棵柳树，火旭不时回头张望，见追来的蒙面人离他越来越近，很快，那把羲和剑的寒光就在身后不足两丈远的地方闪动。 还好，广场近在眼前，再一次纵至树梢之上，他清楚的看见了那方熟悉的高台和大半个广场。 一息之后，几乎在同一个瞬间，火旭与蒙面人像两只硕大的林蛙，一前一后同时跳出柳林，落在广场边沿。 首先映入火旭眼帘的，竟是竹喧一脸错愕的表情。 竹喧呆立在数丈远处，任手中的食盒滑落在地，嘴上喃喃道：“刚回来取罢早点，这才多大会功夫，怎么就出事了呢？” 深望竹喧一眼，蒙面人猛的转身，纵入林中，向来时的方向奔逃。 呼的取出一柄银光闪闪的羲和刀，竹喧就想追过去，却被火旭叫住。 “竹教习，别追了，他们有两个人，每个人的实力都与你相当。” 猛一跺脚，竹喧不太情愿的收了羲和刀，郁闷的道：“今天国相、宗正大人都要莅临五氏盟元少院，当场敲定与北海少年竞斗的人选。 云教习、山海已赴五氏族中，分头召回各位教习和八级以上元少学员，只留我守在山脚下，嘿，多大会功夫啊，才取完早点，居然就有人钻空子搞事！ 火旭，告诉我，追杀你的人是谁？” 火芙走出甬道，刚从雨棚下现出半个身子，听见这番话，便愣在了那里。 “两人都蒙着面，我没弄清楚他们的来路。”火旭敷衍道。 “嘿，邪门了，哪来的不速之客！”拾起地上的食盒，见里面的膳食已泼洒大半，竹喧叨叨半天，才吩咐火旭道： “罢了，我正想去山上找你呢，你先去膳房吃早点，然后到会客厅候着，萝丝参事命我通知你，今天的遴选会你必须到场。” “是。” 抬手朝竹喧施礼，火旭转身走向眸中疑云密布的火芙，身后响起竹喧的嘀咕声： “嘿，新鲜！清清静静的元少院，竟有凶徒造访，还有没有天理啊！” 轰隆！ 火旭刚踏上甬道，一道雷电就在远处炸响，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密集的雨线掩住他的背影。 火芙跟在他身侧，侧头盯着他看了半天，问道：“有人追杀你？你······没伤着吧？” “没事。”咧咧嘴，脸上浮起一抹狰狞，火旭咬牙道：“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我？没那么容易！” 眸光一阵忽闪，长腿妹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面露些许惧色，然后小跑着追上一路疾走的火旭，压低声音道：“该不会是铁氏发现了什么吧？” “铁龙大概怀疑到我头上了。”瞥见堂妹紧张兮兮的样子，火旭驻足，宽慰道： “放心吧，这事与你不相干。铁枭已化作灰深埋于山野，他失踪多日，铁氏自会派人四处寻找，久寻不着，怕是料定其人已死。 铁枭奉命跟踪代族长，铁龙自然知道他的去处，那里离火氏祖地极近，加上火珏大哥不久前死于铁鹰、铁枭之手，铁龙必定把怀疑的矛头首先对准火氏，怀疑是火氏的人蓄意报复。 但火氏能杀铁枭的就那么几个人，代族长窝囊、火捻大哥胆小怕事，二人的嫌疑都可排除，剩下的怀疑对象，可不就只有我一人了么？” “他们有何证据证明是你杀了铁枭？”火芙追问道。 “要什么证据啊，堂妹？”火旭晃晃脑袋道：“能在竞斗中把一名二段元士击成重伤，便完全有可能乘对方防备松懈，突袭杀掉一名三段元士，类推就这么简单。 再说，铁龙早已视我为眼中刺了，能让我无声无息的从人世间蒸发，他求之不得，误杀便误杀呗，为铁枭复仇、为铁氏泄愤有那么重要吗！” 倒吸一口冷气，小腿有些发抖，火芙有种灾祸临头的预感，杵在那里愣神，全然不知一头秀发已被斜飞的雨滴淋湿。 与铁氏爆发冲突，这可是天大的事，火氏又有谁能扛起这口无比沉重的大锅？ “刚被云教习召回元少院，便遇上这档事，唉！”火芙一声叹息，侧头问火旭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来而不往非礼也，找个机会悄悄干掉铁鹰，给铁氏一个难以忘却的教训！”火旭脱口道。 张大嘴巴，眼球微微凸起，火芙惊骇欲绝的道：“杀······杀得了吗？那可是个九段元士啊！你为何不想想后果，就知道杀人？” “他们能下阴手，我也能。我说过，此事与你无关，与火氏其他人无关，甚至还能做到与我无关，断然不会祸及火氏。”喧嚣的雨声中，火旭虚望着道外积水四溢的荒地，目凝两道寒光。 猛然抬起头，他压低声音，冲漫天大雨宣泄道：“人性就是这么自相矛盾，你我都厌恶杀戮，但当杀戮指向火氏，指向你我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祭出杀戮的利刃。 我们的每一次逆来顺受，都是对杀戮者的最高褒奖！” 直愣愣的望着火旭，火芙不知说什么好，因为担心招来她根本兜不住的灾祸，故而本能的想离他远点，但火旭身上似有某种神奇的磁力，无形中牵引着她。 她仿佛看见，在代族长火璟的身后，映着火氏无比黯淡的未来。 而在火旭身后，火氏的命运虽说凶险，却透着一缕生机。 “走吧，先填饱肚子再充硬汉。”火芙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