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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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钧策让凌小将军着手调查之前绣娘的事情,大家都心情凝重的坐在花厅,唯有姜蘅不安的来回踱步。 宝珠犹豫再三,原本想着不趟这趟浑水的,可想着终究是一条人命,还是忍不住的走到启钧策的身边开口说道。 “老爷,妾身有一些新的发现。” 启钧策有些惊讶,“噢?什么发现。” 宝珠再度拿起那只绣花鞋,取下一些泥土,在指尖捻开。随即凑到启钧策的面前,示意启钧策闻一闻。 启钧策皱着眉,但似乎没闻到什么。宝珠转而像马东伸出手,马东使劲的闻了闻,眼睛瞬间发光。 “嗯!陛、老爷,这泥土有一丝苦涩的味道。”马东说道。 姜蘅闻言,一把拽过宝珠的手,吓得宝珠一个踉跄。不过念在她是关心则乱,也就默默的配合着。 “不错老爷,是有一股似乎是药物的苦涩味。”姜蘅说道。 宝珠收回手,转向启钧策认真地说:“妾知晓一些岐黄之术,这苦涩的味道就是一味叫做换骨的药。” “换骨?”启钧策疑惑的重复了一遍,“此物有何用。” 宝珠早已将月奴告知的药效悉数的记在了心中,月奴会医术这件事是一张底牌,她并不想就此暴露。 “此物是为骨折损伤的病人所用,对接骨有奇效。但又生长条件苛刻,故而百金难求。”宝珠从容的说道。 随即转向李牧,“李府衙,或许我们可以从此处找点新的线索。” 李府衙连忙说着夫人说的是,就叫来手下开始着手调查城中的药铺。 不多时就传来了好消息,城中的药铺唯一有换骨的是梁记药铺,而唯有的一株换骨,在三月前被人重金买走了。 恰好此人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商黄府的小厮,故而掌柜的对此深有印象。 而去调查死去的绣娘的凌小将军带回来了关于那女子的消息,原来那女子姓洪,名枫娘。 难怪如此喜欢枫叶,宝珠暗自说道。 早些年从别处嫁到这神木来,父母早丧,家中唯有一个兄长。说是嫁来的,还不如说是被兄长卖来的。 卖给了神木一个摆渡的船夫,那船夫对她并不好。飘在江上的人家常常能听到他们的那艘船,传来打骂声和女子凄厉的哭泣。 但枫娘依旧全心全意地为着这个家,她的绣工十分出众,在街上支起一个小摊,卖卖帕子、绣鞋。 因做工精美,在神木小有名气。但好景不长,那船夫溺死在神木江,枫娘夜夜在船中哭泣。 不多时,枫娘也被人发现死在了江边。仵作验尸,皆为溺亡。 启钧策和宝珠一行人听完枫娘的故事皆有些唏嘘,月奴更是说真是个悲惨的女子。 可宝珠总是觉得哪里隐隐的不对劲,但马车已到黄府的门前,宝珠收回了散乱的思绪。 这神木虽并不繁华,但好在靠着一条纵横南北的大江。而黄家便是顺着这个优势,自祖辈时便开始漕运。 渐渐的,黄家成为了神木屈指可数的富户。 这黄家如今掌门的是黄老爷的二儿子,大儿子常年病着,小儿子强干,黄老爷是个喜欢纵情酒肉的人。 譬如宝珠一行人到的时候他从万春楼捞回来的,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酒气。 黄老爷有些跌跌撞撞地迎着启钧策进门,李牧脸都绿了扶着他。 好在一行人在花厅坐定,黄老爷才想起问:“不知言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是有何事呢?” 宝珠给月奴使了一个眼神,月奴偷偷的退下了。 “三月前,黄老爷购置了一株换骨,你可还有印象?”启钧策耐心的问道。 “换骨?”黄老爷吸吸通红的鼻子,“换骨草民不知,环娘草民就知道,她可是万春楼···” 黄老爷还未说完,李牧焦急地捂住他的嘴巴,脸上满是无奈。 “言大人,眼看他喝醉了,什么都问不出来。不如先给黄老爷解酒吧!”李牧说道。 启钧策的耐心有些耗尽,脸上带着不悦说道:“来人,取来凉水给黄老爷醒醒酒!” 话音刚落,另外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 “且慢,”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家父醉酒,惊扰了贵客,还请贵客多多担待。” 看来,这就是黄老爷的二儿子,黄训。 黄训恭敬地给启钧策行了礼,随后示意家仆带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黄老爷离开了花厅。 “不知官爷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即可。”黄训说道。 启钧策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黄训的脸色始终如常,挂着得体的笑。 “不错,换骨是我购置的。只因三月前不小心摔伤了小腿,听闻此药有奇效,花了我不少钱两呢。”黄训大方地承认了下来。 宝珠有些惊讶,若他说的是真的,这条线就断了。 “黄公子是如何伤的腿呢?”身侧的姜蘅不死心的继续问着。 黄训微微一笑,回答着姜蘅的疑惑:“在江边监督工人们卸货的时候,不小心被重物砸到的。” 随即弯下腰,作势要挽起裤脚。“夫人可要查看一二?” 姜蘅咬着牙,顾不得启钧策还未说话,坚定的说出要。 黄训挽起裤脚,腿上的确有一道疤痕,但宝珠并不能断定是不是骨折的伤。 此时月奴从厅外回来了,凑近宝珠的耳朵,告知院中西角的一个小院子内,换骨的味道最重。 月奴顺着宝珠的目光,看到了黄训腿上的疤痕,却告诉宝珠,这只是严重的擦伤,不是骨折的伤痕。 宝珠的眼睛眯起,看着眼前过于冷静的黄训,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苦于没有证据,启钧策一行人只得先离开了。 马车上宝珠一直凝眉思考的模样启钧策忍不住的开口问道:“怎么了,一直这副模样?” 宝珠试探着问启钧策觉不觉得这个黄家或许有问题? 启钧策点点头,“但这黄训表现得毫无破绽,朕也不能直接搜家。” “这个故事中最大的破绽就是船夫溺亡,一个在江里讨生活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水呢?”宝珠说道。 启钧策看着宝珠小小巧巧的脸,突然觉得她似乎并不是平日里那般的带着娇憨的女子。 “而枫娘受船夫折磨,船夫去世后又怎么会伤心得殉情呢,除非她疯了。”宝珠愤愤不平的说道。 “不错,”启钧策说道,“此为最大的疑点。且枫娘与那些女子并不相熟,只是有一些跟她买过东西。”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姜蘅忍不住的说道,此刻距离小曼被夺走已过了大半日,宝珠能理解她的心焦如焚。 “陛下,求您直接搜查黄府吧!”姜蘅抓住启钧策的胳膊哀求着。 “不可,”宝珠说道,“这样会暴露陛下的身份,十分凶险,姐姐你不要着急。”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姜蘅冲着宝珠喊道,眼角带着点点泪滴。“那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姑娘啊。” “好了,朕会想办法的。”启钧策安慰着姜蘅,宝珠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着。 “可是,如今我们毫无办法,不是吗?”姜蘅哭泣着说道。 “也不是,”宝珠的脑中灵光一现,“既然敌暗我明,那就要引蛇出洞。” “你在说什么啊。”姜蘅不解地看着宝珠,启钧策亦是。 “一切因枫娘而起,那么就只能利用一下她了。”宝珠说道。 午后,神木遍贴告示,引得群众议论纷纷。 “啧啧啧,这枫娘也是可怜,但也不应该死后作祟啊,这下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真是可怜!” “什么可怜啊,她可害死了七个女子啊。这种妖邪,就应该早早处置了才是!” “就是就是,明日午时的火刑现场我要亲眼去看看,狠狠地啐两口这妖女。” 宝珠一行人坐在酒楼上,听着楼下的议论纷纷。由府衙发出的公告,明日午时,公开行刑烧毁枫娘的尸身。 理由自然是为这些死去的女子处置妖邪,这样谁也挑不出错来。 “这样,真的有用吗?”姜蘅担忧的问道。 “既然是以枫娘目的杀人,那么定然是跟枫娘有所羁绊的人。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枫娘死后还受这样的羞辱的,定然会出现。”宝珠说道。 “可是···”姜蘅有些于心不忍,“这样岂不是让那可怜的女子又受一次折磨吗?” 启钧策和宝珠相视一笑,“姐姐,我们自然不会如此残忍的挖出枫娘的尸身,那是一个替身罢了。” 姜蘅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翌日接近午时,神木大半的人都来了,大家聚集在刑场,都想亲眼看看妖邪被烧死的模样。 启钧策高坐上堂,李府衙也换上了官服。 面前的刑场里,浇透火油的柴堆上躺着身着殓衣的“枫娘”,面上盖着黄纸,身上贴满符纸。 宝珠还特地的找来了几个老道,在周围念着经,做戏要做足才好。 待到日上中空,宝珠有些焦急的看着下面的人群,还未见有任何异动。 “行刑!”李府衙遵照程序,发出了指令。 就在刽子手往柴堆掷出点燃的火把时,人群中冲出一个黑影一脚将火把踢飞。 转身朝着枫娘而去,启钧策见状直接冲了过去,与那人缠斗起来。 宝珠不禁站起身来,暗骂一句启钧策真是坐不住。 启钧策故意隐藏实力,让那黑衣男子占了上风,连连败退下来,黑衣男转身直冲枫娘而去。 他伸手要揭开枫娘身上满满的符咒,可此刻枫娘却突然诈尸,吓得人群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黑衣男还未反应过来,一把短刃就横梗在他的脖子上,枫娘脸上的黄纸脱落,是凌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