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幕 黑之潮I

    闪烁光辉的魔力在利奥手指间雀跃，毫无才释放完法术的虚弱感。

    剩余三只棘鬼，一只刺骨魔。

    相比狼藉狭窄的街道，它们狰狞而庞大。但在利奥前方，却表现得像丢失爪牙的野兽。

    它们感受到切实的压力，局促和不安透过坚固冰冷的骨骼，顺着敏感的神经呈现在它们的眼睛里。

    这一细节被利奥捕捉，他认为这是污蚀退缩的征兆。

    黄昏之戒燃起光焰，填满精美绝伦的镂空花纹，从而串联起繁奥晦涩的符文，激活古老的律动，唤醒属于术法的独有共鸣。

    黄昏体系·中阶·焰能从者。

    黄昏体系·中阶·龙息洪流。

    两个复合的高难度法术，凭借精妙的施术手法配合绝佳的魔力控练，他仅仅抬了抬食指便将其准备完全。

    街道的寒冷褪色，扭曲的高温取而代之。

    “别让它们逃走。”

    他跨过脚前缓慢融化的冰晶，两团瑰丽的火焰从身后的虚空浮现，像仆从对其行礼，迅速朝两侧飞行，截断污蚀们的逃路。

    漫天的雨水似乎逆流，水汽半空蒸腾，无法触及利奥。

    危险的直觉迫使仅剩的刺骨魔行动，它撑开伞状的骨骼和铠甲，拼接厚实比盾的镀层去对抗悍然冲撞的烈焰。

    这一幕同样落在利奥眼中。

    “...”

    他的视线从刺骨魔身上移开，对其抵抗毫不在意。

    烈焰逼近，惨烈的碰撞即将奏响，火光倒映污蚀眼中，浑浊的瞳孔泛起涟漪。

    轰隆！！

    烈焰顷刻间化为洪流，冲击污蚀构成的堤坝。

    摧枯拉朽般，岩浆般浓郁的焰火冲开赤黑焦间的碎片，在耀眼的光芒和震动中淹没融化。

    结束很迅速。

    三只棘鬼和一只刺骨魔同消解在街道的庞大坑陷之中，淅淅沥沥，糅合泥沙的暗色雨水很快填入。

    “相比北方神圣历的诡妖，南方瑟薇塔历的鬼魔更加难缠...”

    利奥松开微蹙的眉头，他本能地比较记忆中的污蚀和现今遭遇的污蚀的不同，它们似乎更加强大了。

    他转身看向钉骨魔被击飞的方向，破碎的街道窟窿内狼藉不堪，不清晰的脚印通向远处，它似乎逃离有一小段时间。

    “也好，我需要一点时间。”

    利奥凝视着前方，仿佛看穿诸多建筑和黑暗，捕捉到远处正在奔跑的钉骨魔。

    他脑中浮现出清洗梅尔维斯的想法，这场雨夜，所有污蚀的灰烬都将和黑暗一同被洗刷。

    无论如何，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实践，包括摧毁污蚀的通道，追杀逃跑的钉骨魔。

    利奥迈开不紧不慢的步伐，雨声渐弱，街道转为寂静，但黑暗和侵蚀不会到此为止。

    时间流逝，乌云密布的天空停息变幻莫测的风雨，暖阳的光束从缝隙后透出。

    伴随灰暗帷幕的揭散，纯粹的蔚蓝重归天穹的旷阔舞台，衬托云纱与彩虹的美丽，演绎出一片风晴日暖的宁静。

    仿佛注定接受此刻，梅尔维斯的诸多建筑接连脱离阴影，如日落日出的以往，重见光辉。

    然而，太多事物已经改变，无法挽回。

    梅尔维斯，泰格拉街道某处。

    连绵的影子如时针般转动着，尚未干涸的水迹倒映着扭捏的钟楼，被突至的脚步溅开。

    那是一只做工粗糙的靴子，它属于一名不同凡响的主人，从外表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肩头闪烁的红光，几乎是向所有人宣告其能力者的身份。

    当然，他现在不需要宣告。

    “通道已经摧毁，梅尔维斯已经没有任何污蚀残存。”

    利奥看着前方无路可退，伤痕累累的钉骨魔，继续道：“除了你。”

    它爆发出惊人的哀嚎，扯碎旁侧的黄砖砌墙，将大块墙面砸向利奥，然后眼睁睁看着升腾的火光将它的左臂的最后的反抗一同化为阴影外，也就是街道阳光之下飞舞的灰烬。

    “我说过，你活下来有原因。”

    利奥眼中光芒闪动，橘黄的光辉从钉骨魔的上方砸下，仿佛无形的重压，将这只桀骜不驯的怪物砸进地面的坑陷中。

    嘎啦嘎啦。

    它竭尽全力，撕咬地砖，将周围的地面扯得一塌糊涂，庞大狰狞的身躯却愈发下陷，腥臭的血液从伤口中涌出，腐蚀着碎裂的砖块。

    “你想的没错。”

    利奥平静地注视着钉骨魔的双眼，仿佛要穿透其内心，“就像你们计划侵蚀梅尔维斯，摧毁洛雷里那样。我会找到黑水巢穴的所在，清洗双星海域的所有污蚀。”

    利奥逗弄着肩头的莎莎，表情像抚摸爱雀的主人般随意，又像位高权重的存在般笃定，“没有污蚀能从我的手中逃离。”

    他没有多品味这只污蚀最后的嘶吼和挣扎，黄昏之戒内的魔力涌动，燃起的橘黄火焰瞬间将其吞没。

    白天的火光甚至照映附近钟楼的半个面，遗憾的是这般引人瞩目的景象再也无法引来人们围观。

    利奥静静地看着洒落的灰烬和熄灭的火焰，他明白自己是参与者，也是唯一的观众。

    他希望污蚀吞着怨恨离去，但他又不想借此安慰自己。

    “它们没有情感，没必要多费时间。”

    莎莎在他耳边叹息。

    “是吗，在我看来，它们变得比以前更容易愤怒了。”

    利奥摇摇头，转向身侧空无一人的明媚街道，有种别样的宁静。

    “...你又取回记忆了？”

    “是的，但不够多。”

    利奥抬头仰望着纯净蔚蓝的天空，逐渐回忆着自己也分不清的一些画面。

    那是——

    火焰在黑暗中挣扎。

    “终焉尚未结束。”

    那并非火焰，而是一双瑰丽的眼睛。

    “没关系。”

    阴影覆过绯红的长发，燃烧着的瞳孔深处似乎蜿蜒着数不清的死蔓和枯树，像一座漫长的迷宫。

    “我会一直等下去。”

    时间的齿轮随之转动，黑暗的天空褪去面纱，露出一轮荒凉的青铜圆月。

    嘈杂像潮水般涌来，却又迅速退去。

    纯净的月辉衬托着女孩的空洞微笑，她目不转睛，看向这里。

    像是漫长的永恒，却是模糊的瞬间。

    “...”

    女孩无言转身，回眸的微光一闪而过，背影逐渐暗淡，如飘荡的灰烬般消逝。

    这一幕很快变得遥远，难以触及，犹如加速风蚀的壁画，纷纷剥落，模糊斑驳。

    “——什么？”

    莎莎的疑问让利奥回过神。

    “没什么。”

    利奥低下头，又默默抬高眼睑，“让我们继续吧，洛雷里的危机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