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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煊方下马车,见崭新华丽的泰金马车就停于镇国公府前,脸色陡变,黝黑眼楮闪过恼怒,交代徐盼将竹均带回房中,疾步走入府中。

    偌大的镇国公府,此刻静得沉闷,久候多时的总管一见他,急忙迎向前,恭敬地稟报:「将军,皇上他老人家来了。」

    难怪方才祭天大典不见皇帝,他派人进宫多次询问,只得了「龙体抱恙,不宜见风」的回报,全程皆让太子刘锦代为主持,岂料,这老头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大隋宗室极重礼法,何况是祭天大典这般盛事,任谁也猜不到皇帝会趁着此空隙到他府上,敢情这是被他的婚事逼得狗急跳墙?

    俞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问:「陛下来了多久?副将人在何处?」

    任有眼睛的都知晓将军对这名副将的不同,总管紧张得老汗直流,背脊一片湿濡,低回:「陛下来了约莫一个时辰,一直都和韦副将和连姑娘一块待在后院。」

    「连月也来了?」他不解地问。

    「是。」总管頷首,「今晨将军走后不久,便来了。」

    他沿着长廊走至后院,只见皇帝与韦彧对视而坐于崧别亭内,中间的石桌摆上棋盘,连月立于皇帝身侧,手执拂扇,不时轻搧。

    亭中一派静謐,只有棋子落下时,与玉盘相碰的轻微声音。

    「臭小子回来了。」皇帝放下一子,抬头瞧见面有所思的俞煊,老眸略过一阵精光,惋惜道:

    「朕怕是不能久留了,不过来日方长,下回再战吧!」

    「是。」韦彧頷首,起身恭送皇帝。

    「不须多礼。」皇帝摆手,略刻岁月痕跡的顏容意味深长地一笑,慈爱:「你且安心歇着,你家将军自会送朕出府。」

    韦彧莞尔,佳人一笑,如和煦阳光荡漾动人。

    皇帝心一滞,彆扭地轻咳了两声,迈开步伐,朝俞煊开口:「走吧!」

    俞煊不放心地扫了眼韦彧,只见她一如平时沉静,琥珀眸子清冷明亮,不见一丝委屈,疑惑地跟在皇帝身后离去。

    注意到周身环绕的压迫,皇帝不甚在意地浅笑,问:「小子,是不是恼朕私自打扰韦彧?」

    「末将不敢。」俞煊不亢不卑答道。

    「你啊你,朕每每问你韦彧,你屡次顾左右而言他,连派出的暗羽卫也探不出究竟。」皇帝好笑地摇头,无奈:「这洛阳竟也有暗羽卫打探不到的人,不得已,朕只好走这么一遭。」

    「暗羽卫?」俞煊心中诧异,暗羽卫是直隶于皇帝底下的暗杀部门,部中人各各武艺高强,一人抵十人,据俞煊了解,皇帝自即位开始尚未啟动过此门。他神色难看了几分,问:「陛下打算如何?」

    「待和亲一事落幕,革去他正六品驍骑校的职位,月俸、赏赐併入你镇国将军名下。」皇帝慢悠悠地自兜里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金黄令牌,交予俞煊,续:「他身揹的战功不亚于你,所幸职位不高,早早离了这朝堂,日后方不会落个『欺君』的死罪。」

    俞煊定神一看,手中令牌刻着狂傲的「免死」二字,沉甸甸的,他讶然:「陛下?」

    「这是你爹用命换来的,好生珍惜。」皇帝拍了拍他的肩头,垂眸,露出滑稽的笑靨,「你爹为你挑的这媳妇,果真不同凡响,朕羡慕得紧。」

    李全已备好台阶,皇帝无谓地摆手,道:「就到这吧!今日好生歇息,过两日那北齐太子进城,可有你忙的了。」

    「是,谢陛下。」俞煊久久遥望泰金马车,待其再无踪影,他将令牌收进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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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煊到后院寻了韦彧半日未果,便寻到她房中,只见她如得了什么珍宝似地轻抚手中摺扇,琥珀眸子闪动晶莹水光,周身冷冷淡淡,垄罩在寂寥的阴霾下。

    自北齐使团进城,韦彧便足不出户,话也少了许多,十分反常。

    她静静望着手中摺扇,木柄白面,红霞彩云凌天,北齐安山鬱鬱葱葱一片,执笔者画工绝妙,丹青跃然纸上,活灵活现,右下角约莫指头大小的「竹均」二字落款。

    「阿彧。」俞煊繾綣轻唤,并肩坐于其身侧,取过她手中的摺扇,问:「这是?」

    韦彧笑答:「皇上赏赐的,听闻是北齐已故的昭显将军亲手所绘。」

    「肖筠绘的?」俞煊饶有兴致地打量此扇,突然瞥见右下角的落款,一怔。

    竹均,筠。

    俞煊猛然忆起韦彧绘在他东北将军府墙上的春宫,内容虽大相逕庭,可这一山名水秀、一鱼水交欢,连细节都描绘得十分细緻的笔触,的确极为相似。

    他心中疑惑,将摺扇还给韦彧,黝黑眼楮深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