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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牢为北齐关押身揹重罪之皇亲国戚的牢狱,与镇守歷代北齐君主的肖府相连,以置中的云岭桥做为分界,平时则由娘子军的各分支轮流驻守,当年肖筠仍是昭显将军时,为彰显「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同时身兼虎牢宗主一职,为虎牢最高的管理者。

    戎王赐肖筠虎牢之刑,表面看似重罚了一笔,可若细想,便可明白他不过是变相地罚她禁足于府中闭门思过。

    肖筠诈死一事在北齐各处沸沸扬扬,殞落的传奇女子在战事一触即发时现身,又是驻守北面安山多年的昭显将军,令不少百姓都对这场战争更有信心,未料,没等到肖筠披帅出征的好消息,她倒先成了阶下囚,羈押于虎牢。

    军侯下狱,流言四起,有人拍手称快,有人愁眉忧国。

    负责守卫虎牢的娘子军已等候多时,林鴞领着韦彧缓步走入虎牢,单薄身姿于虎袍的映衬下更显修长,五官分明的清丽面容透着几分疏离,那一身歷经无数生死的雍容气度更显非凡。

    这就是威震四方的昭显将军,扬名千里的肖家女将。

    印象中素来大敞的府门如今闭得老紧,槛上佈满了灰尘,头上「肖府」的匾额高掛,刚劲有力入木三分,一如肖家武将的刚正英武。

    自「肖筠」诈死,肖澜即便手段再高,也败给了「年迈」,再难力挽狂澜,失去了家主的肖府终走向衰败,好在肖家家底本就厚实,再加上她担任昭显将军一职的赏赐,若不咨意挥霍,也够府中剩下的数名姪女吃喝用度一世。

    六年光阴,肖府已物是人非,再不见当年的一丝风采,韦彧喉间一阵酸涩,轻轻地,淡淡地,脑中浮现那为固守肖家信念,不惜将后代养成一流杀手的苍老面容—肖澜。

    若她仍在,见到肖府如今的萧条景象,会有何反应?

    若自己不走,眼前景象可会有所不同?思及此,琥珀眼楮流转深幽的光芒,久久佇立原地。

    林鴞和眾娘子军见韦彧失神地望着门上的匾额,忍不住唤:「将军?」

    「嗯。」韦彧回神,依旧是那般泰然自若的模样,好似方才的一切不曾发生。

    「王上交代将军在府中一切如常,除了出府外,并无特别限制。」少女朝她恭敬地开口,柔婉面容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沉稳内敛,问:「属下李榕,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闻言,她不着痕跡地握紧了拳头,脸上神色依旧轻松得叫人看不出异样。

    意料之内的「闭门思过」,戎王终是不忍心要她一命,是因她身上已流传百年的肖家血脉,还是其他?即便赢了第一盘,她却陷入更大的疑惑中。

    面前的少女乍看约莫十七、八岁,除了那双黑眸好奇地观察自己时,多了些与她此时年纪相符的灵动,举手投足间的武将气度称得上进退合宜,像极了当年的叶彣。

    自叶彣奉皇命出征后,韦彧再没听闻有关北齐与辽金战事的现况,本欲张口询问,后似在提醒自己般摇首,吩咐:「王上既罚我虎牢之刑,便替我备上一间厢房即可。」

    「是。」女子頷首,「厢房早已备下,还劳烦将军随我来。」

    「好。」韦彧答应,抬首望向万里无云的蓝天,幽然地垂下眼眸。

    叶彣如何,早与她毫无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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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安好,勿念。

    白净的宣纸整整齐齐地摺成方形,微挟薰香,龙跳虎卧的墨跡一如主人的沉着平稳。

    没有繾綣软语,没有诉诸思切,简短的六个字却恰到好处地安抚了随着两人分别而日渐攀升的烦躁,分寸不轻不重,拿捏得极好。

    妖孽啊妖孽。

    「ㄚ头写了什么?」见俞煊放下信纸,老李紧张地凑近,探头一瞧,微怔,毫不拖泥带水的六字,简洁扼要,哪有半点夫妻间的你儂我儂?

    老李微显困窘地拭去额上两把老汗,道:「这ㄚ头,家书怎写得跟军书一般无二?」

    「无妨。」俞煊无奈地莞尔,深邃黝黑的眸子无声地移开眼,微凉的目光掩不住对心上之人的溺宠,低吟:「她好,我便安好。」

    她好,他便安好。

    他好,她便也好。

    虎笛在怀,胸口鼓譟的热意依旧,却不再螫人,随着两人分离的时间越长,炙热的情意逐渐绵延成丝,轻轻地、淡淡地,平静了所有的不确定和不安。

    俞煊忆起幼时初次见到肖筠的景象。

    那时她刚满十岁,高子已比同龄女子高出一个头不只,身形修长,套着一袭素雅青袍,五官虽未长开,却难掩秀丽,显得小巧而精緻,带着孩子特有的稚嫩,北齐使团进宫时,她与一眾年纪相当的王公贵族站在一块,不似其他人面露憧憬或是好奇,琥珀眸子透出一股沉静,即便只是沉默地置身其中,也是最显眼的那个。

    后来,两国君主挡不住百官的盛情,终是将日后将会成为各自镇国军侯的她和他叫上擂台。

    台下一片叫好,周遭尽是或看戏或好奇的目光,场面一时杂乱得令他胃部不止的抽蓄,脑中一片空白,就连来人的攻势也未注意,回神之际,她已面无表情地手握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