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救人

    入夜,神女从外面溜达着进了宫,看到内外宫交界的地方,东宫那里还灯火通明的,人来人往,宫女内监进进出出的送东西,明明各宫已经熄灯了,东宫这儿却无比的热闹。

    神女站着看了一会,她感觉得到屋里那个女人这会在生死之间挣扎,是生是死,她也看不清楚。

    如果是以前,她会过去凑凑热闹,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是今天,她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好奇心,只想去羲和那儿躺下好好的睡一觉。

    这么想着,她转身往贵妃宫里走去。

    而在东宫的院子里,葡萄架下坐着新来的城隍爷和黑白无常三个神仙,仨人隐了踪迹围着石桌,城隍爷手边放着一个簿子,上面写着王家姑娘的名字籍贯出生年月,唯独空着没写生平。

    黑无常拿起杯子呷了口茶,对城隍爷说,“这茶喝着比之前的强,”茶杯往白无常的鼻子底下过了一圈,“闻闻,比高末喝着香多了。”

    白无常十分嫌弃的瞪了他一眼,也拿起茶壶自斟自饮,“瞧瞧你这出息。”

    “我这出息怎么了?好容易喝点好茶感慨两句不行啊!”

    城隍爷低头看着那空了半张纸的簿子,里面那王家姑娘这会生死不明,生死簿上一会变出个“死”字,一会变出个“生”字。

    他不明白,这生死簿是早就定下的,怎么到了这个凡人身上就跟变戏法似的,一会一个样。

    把这变个不停地簿子摊在黑白无常面前,“你们看看,这种事以前有过吗?”

    白无常看了一眼,也不觉得奇怪,“您新官上任,这种事自然觉得稀罕。”

    “怎么?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

    黑无常点点头,“前几个月就有这么一桩事,”想起来那次与白无常在宫里拿人的经历,黑无常到现在都觉得离谱,“那是宫里的女人生孩子,本来这生死簿上明明写了是“死”,我俩刚要进去,谁知道这生死簿立刻变得冰凉,拿在手上就跟拿了一块大冰坨子似的。城隍爷,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啊,我的手都要跟着一起成……”

    白无常翻了个白眼,他打断黑无常的话,“我俩一看生死簿发凉,就赶紧看是怎么回事。谁知道生死簿上的“死”字变成了“生”字。”

    “对对对,就是这样,明明人都咽气了,可是接着就活了。我俩还奇怪呢,这是哪位神仙出手救人,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听他俩这么一说,城隍拿着的杯子放到桌上,这么稀奇的事居然不是第一次发生,而且这簿子还会变冷变凉,想想当真是离奇。

    就在黑无常眉飞色舞的说自己的离奇经历时,东宫外面突然闹了起来。就看一队内监宫人跟守在东宫的内监闹了起来,外面来的那一拨闹着要进来,守着的人则堵着门口不让他们进来。

    城隍爷皱皱眉,对屋里那个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姑娘更加好奇了,这人还在床上躺着,怎么外面就有过来抢人的?

    而且这姑娘的爹娘不是正守在这儿嘛,来抢人的会是谁?抢走了要干嘛?

    拿起茶杯斟了口茶,城隍爷一边喝一边摇头,这凡人的官司,他是断不了的。

    宫里的事得皇帝做主,跟仙家没关系。

    这么想着呢,外面又乌泱泱的来了一群人,就听到内监高声通传,“皇后娘娘驾到!”接着城隍与黑白无常就看到一个衣饰华贵的妇人,大半夜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簪戴首饰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看着这排场,再看那闪着细碎的光的夹金银线刺绣,凡人时在宫里长大的城隍爷都忍不住侧目。

    “事情如何了?”进到东宫之中,这里的一草一木,皇后都十分熟悉,看到片瓦,她心里都会想起明天就要出殡葬入皇陵的儿子。“王氏可还活着?”

    皇后驾到,在屋里诊治的太医皆出来跪迎。听到皇后问起屋里姑娘的情况,几个太医垂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开口回皇后的话。

    “陛下未曾废后,便是太子亡故,本宫依旧是国朝的皇后,你们这是要反了吗?说,里面到底如何了!”

    太医浑身一激,抬头看着皇后,“回禀皇后娘娘,王氏……王氏她……”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太医早就练出了一手应对贵人问话的本事,可是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掌院,你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吗?”对方支支吾吾,皇后立时不耐烦起来。

    “禀娘娘,王氏毒发伤身,却一直落不下胎来,若是能落胎,便能保住性命。”一旁的一个年轻太医大着胆子开口。

    皇后两眼微眯,她盯着那紧闭的屋子看了一会,转念一想说道:“行了,不必救了。”

    “既然落不下来胎,那就让她这么耗着,”转身往身后看了一眼,带着过来的内监抬了一口现打的棺材,还有几个宫女,捧着富贵华美的衣裳首饰站在棺材后面。

    手轻轻一挥,示意捧着衣服首饰的宫女进屋里去,“进去,给王氏换上衣裳,然后直接抬了棺材里,明儿跟着太子一起送到皇陵去。”

    在屋里的王夫人站在开了条缝的窗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皇后要把还活着的女儿生殉了,她立刻忍不住了。推门出去跪在皇后面前,“皇后娘娘开恩,皇后娘娘开恩,饶了小女吧!”

    “求皇后娘娘网开一面,饶了小女吧。”

    王夫人不停地给皇后磕头,一下一下,磕在青石板上,不一会就磕破了皮。

    此时的院子里鸦雀无声,磕头声“砰砰砰”的,听得皇后之外的所有人都低着头不忍去看。

    一直喝茶的城隍爷手上捏着茶杯举在那儿半天没有动,他看着冷漠的皇后,再看跪地祈求的王夫人,心里叹了口气。

    放下杯子闪身进了屋子,在一片血腥之气间,他寻到卧在床上的王氏女,她痛苦的呻吟,脸上全是汗,一口气悬在那儿不上不下,下身不住地流血。

    看着这个如花少女,本来给自己定下不再插手凡间事规矩的城隍爷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在王氏女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这一下,让挣扎的王氏女在长长的一声呻吟后安静了下来。

    接着城隍爷就听到医女推门出去冲太医大喊,“太医,孩子落下来了。人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