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颜巧已经从欧洲回来两周了,此时,距离颜巧到云南,已经两个多月,距离杨纾跑路已经足三个月。到现在,杨纾都没有消息,也不知这人,究竟是死是活。

    但管那天边的人,还不如想办法管管自己——现在是凌晨三点,颜巧细细地听着动静,摘掉耳机。

    房间里一片安静,但只安静三秒,墙面立即传来暧昧响动——“啊……啊……快一点,给我……我要……”

    她连忙再带上耳机,生气地翻了一个声。

    这就是住月租酒店的坏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得听隔壁的叫床。

    有的时候是左边,有的时候是右边。她还是得抓紧时间找房子才好。

    这边,檀宁也遇上了点麻烦。

    周五这天,檀宁像往常一样,回了趟奶奶家。

    每个周末,檀宁要是人在当地,又没有应酬饭要吃,就一定是雷打不动地到奶奶家做个乖孙子。

    这日,他回到家之时,已经有客等候多时,那围着围裙在帮忙的女人——dy。

    “你怎么来了?”

    “罢了罢了!”开口说话的是已经入席的老太太,“人都来了,你就坐下吃饭吧!”

    dy看有老太太的支持,很是高兴,端起了厨房的汤,朝餐桌边走去:“吃饭……”

    其实,在访谈节目过后,檀宁就提了分手。

    dy自然是不愿的,她用尽各种办法找檀宁,檀宁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到公司也被拒之门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上门。

    dy今日来,当然是要好好表现,争取让檀宁回心转意,她带了一支红酒,就要开,老太太看了檀宁一眼,道:“我最近不太舒服,就不喝了。”

    dy起身,缠人:“奶奶,你就陪我喝一点点吧!”

    说着,转身便对女佣道:“给我拿三个杯子来。”

    不料想,那女佣一口拒绝:“dy小姐,奶奶不想喝。”

    “只是喝一点没什么关系啦奶奶。”

    “我也劝dy小姐,少饮酒。”女佣冷脸道。

    这话让dy不悦,她低声道:“和你有关系?不会真把自己当成自家人了吧!”

    这位女佣,dy一早就见过,好像是叫什么文姨,那个时候的檀宁对自己比现在有耐心的多,一开始便介绍过,文姨服务檀宁奶奶十年,跟半个自家人无异。

    这话一出,桌上人都安静了下来,檀宁轻声道:“文姨,麻烦你拿杯子来吧!”

    dy似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客气了几分道:“那不然,文姨也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文姨还是冷脸,不吃这套:“我就不喝了,谢谢dy小姐美意。”

    别说这上好的酒怎么样了,这段饭也在这小小插曲过后变得无味。

    饭后,老太太和文姨如往常一样要出门,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dy主动要走了收拾餐桌的活。

    檀宁步入厨房,接过她手中的活:“我来吧。”

    dy露出笑容:“有传言说,檀宁喜欢贤惠温柔的女人,看来是真。”

    檀宁无言,知道她误以为自己此番举动是体贴,道:“我的态度不会变。”

    dy立即撒娇:“檀宁,这次的事情,我没有能把控好发生在台里的事情,我跟你道歉,但你就这样和我提分手,也不合适。”

    “dy,我们并不合适。”

    “但你还没把我们分手的消息告诉你家里人不是吗?”

    这也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特意交代而已,日子久了,老太太自然会知道,dy的存在可以少掉他一桩应付催婚的麻烦。

    但dy却不这么认为,她拿来干布,在檀宁边上把盘子擦干:“我给你时间冷静了,现在也差不多了吧,檀宁,不要跟我闹脾气了。”

    檀宁好笑看她:“dy,你觉得我在跟你闹脾气?”

    dy一脸认真:“是。”

    檀宁应也不应,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都想什么,他已经走出厨房,到客厅前,打开大门:“我就不送你了。”

    dy轻声叹气,弄成这样,一时面子挂不住,也只能走,但不忘丢下句:“我还会再来。”

    檀宁头痛,悔不当初。

    说实话,他和dy的开始,是好的。

    dy用了两年时间,才让他放下戒心。他不是那种开始一段恋情,抱着想玩玩的心态开始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都交往半年也没有和她发生点实质性的事情,而是先介绍给家里人认识了。但没想到,结果也是这么不堪,现在甚至还给了dy上门的机会。

    檀宁知道dy的个性,她主动,勇敢,果断,不想分就是不想分,跟当初,她想在一起,就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倒追自己一样。

    隔日,檀宁到办公室之时,李瞿和闻筠已经在办公室里,见他一早低气压,问他:“怎么?”

    他淡淡道:“dy……”

    李瞿眼珠子一转:“我有一法……”

    这日,颜巧关了灯,踏出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双手抱臂倚靠在自己部门门口的墙边刷着手机的檀宁,见她出来,他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手机,一步迈开:“跟我走。”

    颜巧愣了愣,连忙跟上。

    三十分钟以后,檀宁的车子,抵达了一栋位于豪宅区的独栋大院面前。

    颜巧一开始以为檀宁是带她来拜访客户,但后一秒,只见檀宁掏了钥匙,开了门,走进院子里。

    颜巧略有些惊讶,跟进院内。

    院子里,铺设着鹅软石,前院的景观园林精致,迷你假山和喷泉。

    沿着鹅软石步道走向主屋的路上,颜巧终于问:“这是?”

    “我奶奶家。”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带我来拜访你奶奶,但我没有带伴手礼。”

    “不是来拜访我奶奶的。”檀宁已经开了主屋的大门,走进屋内,微笑打招呼,“奶奶,我回来了。”

    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太太听到问候,立刻起身迎来,她先看了眼站在檀宁身后的颜巧:“哦,这位就是颜小姐吧……”

    颜巧上前打招呼:“奶奶你好。”

    “你好你好。”老太太笑盈盈道,“房间都收拾好了,让檀宁带你去看看……”

    “咦?”颜巧疑惑望向了檀宁。

    檀宁径自道:“房子,还没找到吧!”

    颜巧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房子?”

    “你天天在公司里抓着同事问,想不知道,很难吧!”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所以是,我可以搬过来吗?”

    “不喜欢?”

    “不是!”

    “不想和老人家一起住?”

    “也没有……”

    “那你放心,我不住在这里。”檀宁说着,上了楼。

    颜巧连忙跟着檀宁上了楼。

    “二楼有三个房间,我的主卧、书房、客房,还有一个衣帽间。”檀宁带她参观了一圈,最后停在客房前,“这间客房给你用,洗手间在书房的对面。”

    房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屋里的家具设备一应俱全。

    看完,檀宁退了出来:“外面还有一个客厅和一个大露台。这里,只有我奶奶和女佣文姨两个人住,她们的房间都在一楼在一楼,整个二楼都是你的,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吵到老人家,你平常在二楼捣鼓什么,都没有会管你。”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好意思?”

    “你赖着要跟我来云南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好意思?”檀宁淡淡瞥了她一眼。

    颜巧本来是没觉得不好意思的,方才那一句也就是客气话而已,但被他这么一戳,现在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听你安排。”

    他拿了钥匙给她:“钥匙是院子的,主屋是指纹锁,等一下让文姨给你录一个指纹,还有,家里有全套的安保装置,有几个地方是有摄像头和警报的,小心不要碰到。”

    她接了过来:“谢谢。”

    “如果需要人帮忙搬家,找李瞿。”

    “我没什么要搬的东西,只有一个行李箱而已。”

    檀宁点了点头,就要下楼去。颜巧想起什么似的,“诶”一声,叫住了他。

    檀宁微微侧身:“什么事?”

    颜巧停了停:“你为什么帮我这么多?”

    檀宁想到上午李瞿跟自己说的话:“你就再找个女人,劝退dy就可以了。”

    檀宁皱眉:“女人哪是说找就找的?”

    闻筠觉得李瞿的话有道理,再出一计:“那个,杨纾的女人,她不是在找房子吗?你直接让她搬到老太太家去,这样dy找上门,看到老太太家中有个女人,比你说破了嘴皮子都好!我再去放掉消息给dy,dy自然会找上颜巧,说不定,颜巧就帮你解决了呢!”

    檀宁犹豫:“这不太好吧!dy不是省油的灯,我怕那个颜巧应付不来。”

    “我不觉得,我倒觉得颜巧足够聪明,可以帮你解决掉dy。”

    “我考虑考虑吧!”檀宁说着,想了一天,终于找上颜巧。

    但他不预备把自己的难堪处境告诉她,只道淡淡道:“就当是我在帮杨纾照顾人了。”

    说完,人便下了楼。

    颜巧搬到檀宁的奶奶家,确实没什么不好,至少不是件赔本生意,还一道解决了没办法在酒店里做饭的吃饭问题,洗衣问题。

    老太太年近八十岁,身体不赖,生活规律。早上会和文姨一起出门锻炼、买菜、看花、逗鸟,晚上和公园的老头在公园下棋吵架。

    每天早上,颜巧起床下楼的时候,老太太和文姨都已经出门了,还给她留了早餐,晚上回家时,她手一洗就可以入席吃饭了。

    除此之外,还独享二楼的空间,完全没有任何不便。

    而檀宁,确实也几乎没有出现在家里出现过。

    这两周,颜巧偶尔和老太太还有文姨聊天时,多少听说了点关于檀宁的事情——

    檀宁年幼时,父母就相继因为生病和事故离世,檀宁由老太太辛辛苦苦拉拔长大,高中起,檀宁就开始偷偷跑去打工。大学时,檀宁放弃了更好的大学,而选择了有奖学金的大学,这才遇上了靠钱砸进学校的杨纾。

    檀宁挣钱后,深耕在云南,也是因为老太太不肯走。

    老太太习惯节俭,只叫来一个远方亲戚文姨来家里做帮佣,周末会有家政公司的人,上门打扫房子,处理院子的花花草草。每年也会有医生团队定期上门为老太太检查身体。

    平日里,这栋房子,只有老太太和文姨居住,檀宁则是住在城中的另一套房子里,在周末和节假日才会回家,但基本上也就是吃吃饭,没有特殊情况,少有留宿的时候。

    颜巧有提过要交生活费的事,但老太太一口拒绝:“多你一个人吃饭,花不了多少钱!”

    所以,作为交换,颜巧搬来之后,颜巧会帮文姨分担家务,也买点水果零食好料填补冰箱。

    颜巧住在老太太家里的第一天,吃完晚餐便主动进了厨房,切起水果,分装在保鲜盒里。

    文姨立马要来帮忙,颜巧笑道:“没关系,我也常常做家务。”

    文姨也知道颜巧这是不好意思这样白住白吃,倒也随她去了。

    颜巧住进老太太家的第二周周末,檀宁像往常的周末一样,五点半抵达了老太太的宅院。

    今日是他平日来老太太家吃饭的日子,这天,当他打开冰箱时,看着冰箱里被码得整整齐齐的保鲜盒时有些惊呆。他拿出冰箱的保鲜盒来打开,再一愣——那是被切成块的西瓜——西瓜不都是对半切开拿勺子挖的吗?有谁会切成块来吃啊!但他也不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处理的西瓜的人就是了……

    想到此,他从厨房出来,接二连三打开了外头的柜子,饮料柜里的饮料和水都像是陈列在货架上的商品,整整齐齐。

    而浴室的柜子里,浴巾也被迭得方方正正,好像身处理发沙龙。

    檀宁把家中所有柜子都打开来看了一遍,很快就皱起眉头关上了柜门。

    倒不是说之前家里不整齐,而到这种整齐程度,很显然是一个强迫症才干得出来的事。

    这显然不是文姨干的,而是现在住在家里的另外一个人——颜巧。

    “她在家时,都在干什么?”檀宁拿了一瓶酒,从抽屉里拿出开瓶器,移步到了桌边。

    此时,颜巧还没到家,今日,檀宁是从机场回来的,现在还没到六点,颜巧应过还在下班回来的路上。

    “那女孩子很乖巧,她主动要交生活费,但被我拒绝了,所以,她有点不好意思住在家里什么都不帮忙,就会帮文姨干点活,文姨也随她去了。”

    原来如此,檀宁一笑:“那除了做家务呢,还做什么?”

    “看电视。哦,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我是不懂,一边看电视,一边用电脑。究竟是看电视呢?还是玩电脑?”

    “没出去吗?”

    “几乎没有。她好像在云南没有朋友,倒是经常陪我们去超市采购。”

    “也不买东西吗?”

    “有啊,她好像买了很多书。”

    “是吗?”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我可什么都说啦!”老太太仰着头问他。

    檀宁淡淡笑道:“我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说话间,那边传来开门时,是颜巧回来了。

    颜巧进门时,看到的就是檀宁在跟老太太说笑的这一幕,她有些讶异摘下耳机,檀宁怎么会在这?但转念一想,这好歹是他奶奶家,他爱来就来,爱走就走,来多久,几个人来,她都管不着。

    文姨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啊……颜小姐也回来了。”

    檀宁抬起头望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拔出了红酒的塞子。

    这是颜巧第一次和檀宁一起吃饭。

    这晚,桌上加了菜,四个人还一起喝完了一瓶红酒,吃完饭,文姨像往常一样陪老太太出门了,颜巧也像往常一样进了厨房,把碗碟都放进洗碗机中,收拾起水池。

    檀宁跟了进去,看了看正在清洁台面的她一眼,打开了冰箱,无意一般道:“我每个周末都会回家吃饭,上周出差,人不在云南,所以没回来。”

    原来是这样。这意思是,下周的这个时间,他还会来。

    檀宁又问:“住得还习惯吗?”

    “很习惯,谢谢。”

    “那就好。”他说着,将目光定在了那码得整整齐齐的保鲜盒上,他转头看了颜巧一眼,想问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倒是颜巧转过头来,对上他的欲言又止的目光,主动问:“怎么了?”

    檀宁停了停,道:“你很擅长做家务吗?”

    “也不是啦……”

    “那你……是听说了什么吗?”檀宁问完,低下头。

    “啊?”颜巧疑惑望着檀宁的侧脸。

    檀宁的话卡在喉咙间,终于道:“没什么。”

    颜巧觉得他很奇怪,但也没再追问,看他看了冰箱里的保鲜盒半天,问:“昨晚切的,切成块了,我们吃了半个,你要不要带走?”

    “咦?”

    这是什么反应,颜巧有些奇怪,他好像从刚刚开始就很不正常。

    檀宁这才应:“我不带走了,我在这里吃完就好。”

    “好。”她打开抽屉,给他拿了水果的叉子。

    檀宁接过,颜巧扭过头去接着把剩下的碗擦干净,收拾干净厨房,便关了灯出来。

    出来的时候,檀宁在客厅上捧着那盒哈密瓜看电视,但此刻,他的脑海里,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了那边正将红酒杯一个一个放进酒柜里的颜巧。

    曾经杨纾身边也有一个人,会把水果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保鲜盒里,而且也总是让他带走。

    但应该只是巧合吧,或者说,这可能是杨纾的要求,所以,所有在他身边的女人都养成了这种习惯。檀宁皱着眉头想着,扭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