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电话

    纪还不是顾文景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同妻哥经历过她的死亡,心理阴影面积很大。

    把她当成“在最爱我那年死了的滤镜八百层白月光”。

    她只觉得这人闲得过分,顾氏还有一堆烂摊子没处理,居然有空过来刷存在感。

    顾文景玩得挺花,尤其爱背地里搞幺蛾子,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救人于水火之中。

    不是和他斗了很多段,或许纪还也会被他贵公子的外表蒙骗。

    这哥本质是为了自己喜欢,牵动一系列人的自恋傻逼。

    #装还是你装#

    比起来,纪谦那点自残的小把戏,只恶心他自己和纪凌,精神污染程度没那么高。

    同妻哥出马——所有人都要为我的爱情见证。

    她觉得这人应该是表现型人格,还没剖析,听郁项提出华点,“他说的这辈子,什么意思?”

    纪还:“……”

    人很讨厌一些爱揪细节的人。

    她瞪了一眼林星湛,“假设这是个游戏世界,你觉得这个假设,是真的还是假的?”

    郁项捏了捏她的脸,得到一记打手攻击,看到发红的手背,定定地回望,“痛的。这就是现实。”

    “‘真实’,是自己界定的。”纪还说,“如果你认为这个当下是现实,没必要追究顾文景说的上辈子。”

    顿了顿,“说不定,是他的臆想。”

    “可他信誓旦旦的。”郁项说,“你们发生过一些事,对吗?”

    林星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我说‘对啊’,你准备用这段‘过去’攻击我,还是会心疼,我遭遇了很多不幸?”

    郁项一时无言,抿了抿唇,“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模样有些可怜。

    和郁珩衍很像,都是犬系,大型犬的分支。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在乎的,纪还。我只在乎你这个人。”

    她没有说话。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有些尴尬的当下。

    “有人找你。”林星湛提醒。

    陌生的号码,只有归属地是A市。

    纪还眼皮都没抬一下,抬手摁断。

    “不接吗?”他问,“万一是学校里的事?”

    “学校里的人会通过神奇的社交软件找到我,或是胖得离谱又有点可爱的黑红色小企鹅,或是已经被污名化的绿泡泡。”

    “……”

    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纪还接听,外放。

    “姐姐……”

    “姐姐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知道错了姐姐……姐姐……可以跟我说说话吗……姐姐?”

    是纪谦的声音。

    听着精神状态不怎么样。

    林星湛:“……”

    郁项:“……”

    她熟练地挂断。

    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崩坏,本该喜欢纪凌的男人们,似乎被扳手敲直了控制取向的那一根筋。

    要死要活、彻底疯狂。

    *

    暗色的灯光、伤感的音乐、层迭的酒杯。

    包场后的酒吧,弥漫着颓废的氛围。

    除去用雇来的小弟和工作人员,只剩林立的酒瓶。

    最开始的几天,纪谦还有闲情逸致品高浓度的特调酒,滋味很好——醉了总会看到她在梦里,继续他囚禁她那几天,未做完的事。

    她耐心地剥去他的衣服,一夜无眠。

    湿濡的身体、温热的皮肤。

    醒来面对着不同于女性柔软的肉体,纪谦阵阵反胃。

    慢慢慢慢,他捡起未调成苦味的酒,大口下灌。

    和他一起的,除了小弟,还有他们叫来烘托气氛,哄真少爷心情好的“玩物”。

    是玩物,付一点钱就能拥有人整夜,怎么不算玩?

    酒醒了七八分,破烂的布条包裹不住身体。水蛇一般灵活的四肢,抚弄着自己身上勾人的部位,卯足了劲勾引。

    她胆子很大,蒙着半张脸,叫他“小谦”。

    纪谦无动于衷,那人胆子更大,跨坐在他的大腿,细腰扭动,蹭着他紧绷的大腿肌肉。

    没蹭出什么反应,倒是蹭掉了自己的衣服。

    疲软的阳具糜态更甚。

    他冷眼,“谁带来的人,让她滚。”

    人群里的麻子脸上前,把人拉走,“不好意思啊谦哥,她喝多了、喝多了。”

    他们不敢惹他——谁让纪谦是季天裴的儿子。给钱就是爹。他们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麻子脸拉着人,没拉动。女人海藻般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嗲声叫他“谦哥”。棉质的内裤挂到了腿上。只要他给反应,天雷勾地火。

    纪谦拿起玻璃杯,毫不留情地对着女人的脸泼去。

    紧身破布,脏污一片。甚至漂亮的脸蛋也沾上酒液,好不狼狈。

    喝得再多,被泼一身,也清醒了许多。

    男人喉结滚动,不带一丝感情,“滚。”

    女人:“……”

    麻子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连拖带拽地把人弄走,还不忘把她的打底裤拉上。

    纪谦的手背,浮起点点红疹。

    他酒气浓重,面不改色,“打电话。”

    另一个小弟站了出来,手机有如发烫的石头。

    熟练地翻找后,他拨了通话记录里被拒绝了一百多次的电话。

    “嘟——”

    等待的时间,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

    很紧张,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接。

    小弟觉得不会,可感性却偏向纪谦……还是接吧,他心情好,他们这群做手下的,也好过些。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小弟胸口“咯噔”一下,得,还没从那姐的黑名单里出来。

    他小心翼翼,“谦、谦哥……”

    “我就知道……”纪谦不抱什么希望,又灌了三分之一的酒,“她不会原谅我……不会……”

    他很后悔,在别墅的那几天,不该等她醒了再下手……

    她睡着时,他吻了她漂亮的脸蛋无数次,很清楚,为何童话故事的末尾,总是公主亲吻王子。

    亲不够。

    他总怀抱着一起希望——希望她能理解,他们是一体的,彼此交融,才是最合适的结局。

    可她不理解。她嫌他恶心,甚至想杀了他。

    纪还真那么做,纪谦倒是……很乐意。了结在她的手上,炽热的液体会飞溅在她身上,那一瞬间,他们是交融的。

    ——她会记得他,会永远记得。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旁人无可撼动。

    可她没来得及动手,顾文景就打破了这一切!

    纪谦捂脸,如失去了庇护的兽,低声哭泣。

    小弟们:“……”

    这几天都是这样。他喝多了,要么哭,要么吐,要么摔破酒瓶,拿碎片割自己一下——还好纪谦富裕,工作人员清扫得勤,没啥大碍。

    他哭完,醉醺醺地看向勤勤恳恳的打工人酒保,声音含糊,并不清明,“手机。”

    酒保:“……”

    纪谦报了一串数字,“打这个电话。”

    给钱就是爹。

    酒保放下手中的活,拨了这个号码。

    呼吸声取代了被挂断时常听到的机械女声。

    纪谦睁大眼睛,连滚带爬,夺过酒保手中的手机。

    “姐……姐姐……”

    他无视此时还在过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移动,“扑通”一声摔下吧台椅。

    没有回应,呼吸声持续。

    纪谦痴迷地听着那个声音,想象着电话那头、纪还的神情。

    “姐姐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知道错了姐姐……姐姐……可以跟我说说话吗……姐姐?”

    他扯断身上衬衫的扣子,胡乱地摩擦着身体,感受到痛。

    “有人碰我……我让她滚、可她还是碰到我了……姐姐。”

    “我好难受、身上好痒……好痛、都是疹子……”

    “姐姐……我要死了、能不能……能不能来看我一眼……一眼……”

    “姐姐、姐姐……我都给你、别不理我……我错了……看我一眼、就一眼……”

    他絮絮叨叨,疲软的阳具难耐地吐出清液。

    比随处可见的野草更贱。

    小弟忍不住,“纪小姐,谦哥他——”

    “滚开——”纪谦抬手,给了他一掌,“是我的姐姐……我的!”

    “姐姐……”对她说话,他丝毫没有打人的狠戾,蛇伪装成了无害的爬行动物,“我好想你、姐姐……”

    电话那头长久的安静。

    他迷糊地看了一眼手机的页面,只剩通话记录。

    ……挂了。

    纪谦再拨回去,又是熟悉的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

    他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眼底全是绝望和痛苦。

    “……她不要我了。”

    小弟忍不住提醒,“谦哥……你的脸。”

    意识到之后,红疹蔓延的速度很快,刚才还在手背。转眼间,攀升到了脸颊。

    纪谦漂亮的脸蛋飞速肿了起来,就连说话都吃力,“……打120。”

    医院的可信程度,在她那头,比他高很多。

    小弟手忙脚乱,拨了120,七嘴八舌地讲明白了地址,救护车的声音拉得很长。

    纪谦没有力气,最后仍在想,他过敏住院,需要家属陪同。她在,就好了。

    “谦、谦哥!”

    酒吧开了正常颜色的冷光灯。

    光照下,他的脸色虚弱得吓人,过敏的地方是红的,发肿的嘴唇却是白的。冷汗出了一额头,下雨似地,顺着他的面部线条滑落。

    纪谦倏然笑了,“对啊……在医院,姐姐是我的家属……她会给我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