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司一柠的担忧不无道理。

    乔璟神经比常人粗一节似乎是天生的,从小到大在这事上吃了不少亏。

    再说得具体些,便是他太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接收别人的善意慢半拍,领会别人的恶意也慢了半拍。

    若是善意还好些,乔璟对谁都客客气气、热心得很,不怕不能给好心人及时的回报。可若是恶意……乔璟被人卖了帮忙数钱不算,还能给别人倒贴上半身家当。

    比如先前乔璟告诉陈岁淮,自己过去话很多,什么都对朋友说,却被“好朋友”添油加醋、造谣传播的事情,司一柠可处理过太多回了。

    最开始几次司一柠穿着粉色蕾丝裙把人鼻青眼肿地拧到乔璟面前,乔璟还反帮着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应该不至于故意的吧,我们平时相处挺好的呀。

    司一柠连着乔璟也轻揍了两回以后,乔璟才慢慢听了进去——他所以为的好不一定是真的好,其实对方大多也没有隐藏得很完美,换个人早就能及时止损,是他自己眼盲,识人不清。

    ……即使反复栽跟头,他都把这一半的责任揽到自己交友不善身上。

    “你可真是我见过被pua最成功的案例之一了。”

    那时候司一柠恨不得在乔璟家门口拉上“不要反省自己,要责怪他人”的横幅,来帮他洗洗脑子里的水。

    后来她才意识到,有些人可能生下来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多几分光明的,他们乐观向善,将一切事情往最好的地方揣测,其实是上天给予人间的礼物。

    只是大部分人配不上这样的礼物,觉得他们干净得刺眼,便想用世俗的污浊之气去将白纸染黑,糟践得与自己一样浑身污泥。

    那么他们和人群格格不入,被冠以各种褒词贬用的名号排挤孤立,又怎么能算是他们自身的问题呢?

    乔璟若是改得彻底,便也不是乔璟了。

    于是司一柠不再想着改变乔璟,她更多只是想让白纸意识到自己是一张白纸——乔璟可以去包裹别人,但也要知道怎么全身而退。

    一朝两朝三朝被蛇咬的人都是乔璟,却是一同长大的司一柠怕起了麻绳。

    好在乔璟只是天真,暂时和愚昧两个字没什么关系。后来司一柠折腾起坏心眼家伙们的手段越来越多,做起事却越来越不容易被抓住把柄,其中也有乔璟的一番功劳。

    但他也只是学会了善后,知道了什么话要少说,什么时候最好不说,却藏不住那天生的菩萨心肠,也收不回解衣推食的手。

    他觉得陈岁淮身世可怜,便一定是要照顾的。

    “但是岁淮他不一样。”

    司一柠回答:“嗯,上次,上上次,你都是这么说的。”

    乔璟摸了摸鼻尖,讪笑着不敢再多话。

    “罢了,你看着好脾气,做了什么决定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也就随口一说,没那本事干涉你家的事。”

    乔璟立刻就坡下驴,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们中文系也不在这个方向,怎么大清早跑这里来了?”

    司一柠指了指教务处的方向:“去退课啊,这学期的选修课今天上午十点截止退课,手续办起来又麻烦,听说这两天退课的人太多都要排队一两个小时,只好早起走一趟了。”

    “退什么课?”

    “你还好意思问,futures and options!走,陪我一起排队退课去。”

    乔璟乖乖地被拉着走。

    因为这件事情严格算起来,确实有他的一份锅。

    s大除了某些专业性太强,例如艺术、化学等等学科,大部分的选修课在申请的时候不仅不限专业,甚至不会限制年级,只在课程名称旁边括号了个建议高年级/低年级选修。

    司一柠在这学期初选课的时候是拖着乔璟一起看的:“我还差四学分,帮我一起挑些看起来就好糊弄凑学分的水课。”

    乔璟在选课系统前排翻了两页,指着其中一行说:“这个不错。”

    司一柠半信半疑:“这课才四五十人的规模,能行吗?”

    司家父母对司一柠和乔岩对乔璟的盼望是一样的,都希望她能学商,将来继承家业。

    和乔璟无法抗争,最终不得不妥协相反,司一柠偷摸改了志愿。不过她并不如乔璟有着明确的理想和爱好,司一柠对文学历史和语言一点兴趣也没有,当初偷摸改志愿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主打一个叛逆,只要能逃离父母的安排,她学什么都可以。

    因此上了大学生米煮成熟饭后,司一柠对于读书这件事也不太上心。可就算再没有提前做过功课,她也知道课程规模越大越好混,人数越少被导师记住脸、好好教育的危险程度越高。

    结果乔璟非常肯定地说:“futures and options,未来与选择,这名字一听就是水课啊。”

    司一柠还在犹豫:“靠谱吗?你看这名字后面还写了个推荐大三大四选修呢。”

    “我觉得没问题,”乔璟言之凿凿,“像是什么就业辅导课程,肯定是面向大三大四的多。你本来也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去听听这个课,说不定能有启发。”

    “你说得对。”两人合计了一通,司一柠自信满满地凑上了学分。

    然后第一节 课她就觉得不太对劲,负责课程的导师是个头发花白、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矮胖男子,自我介绍以后话不多说,就推演起了数学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