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如果我让你陪别人睡呢

    吃完饭后,她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晏若为最近看起来很不好。如果说以前只是面色平静懒得做表情,现在就是每天眉宇之间浮现着一种阴沉之色。

    央珏知道为什么,但是央珏也很无奈。

    李不辞和新宠小男友太张狂,最近一直同进同出,导致李不辞本来就紧张的时间更没有什么富余了。

    以前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和她们吃饭,现在连每周一起吃饭的频率都越来越少了。

    也不怪晏若为的脸色像是刚刚和丧尸对打完,染上了难以抹除的阴郁不快之色。

    央珏就眼睁睁看着晏若为上一秒还在画叁角函数曲线,下一秒就在草稿纸上开始写——

    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李不辞,好讨厌你。

    央珏默默把耳机声音调小了点,希望耳机里“鸡蛋鸭蛋荷包蛋”的配音不要影响半失恋的数学人。

    又做了两道题,晏若为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笔拿起手机开始给李不辞发信息。

    央珏眼里的晏若为就差小嘴一撇两眼泪了,虽然现在和这个程度也没有差多少。

    晏若为开始一遍遍改正措辞给李不辞发信息。

    [不辞,我找大师算了一下,那男的克你,你看那男的长相一看就不是旺女友的类型,我们女女相配才能气运旺盛。]

    [不辞,我看不惯那个男的,你别和他玩了好不好,你都好久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你多和我们在一起吧。]

    [不辞,你别和他玩那么频繁了好不好?你都好久没和我们聚在一起了,你稍微多偏心偏心我们吧,我们难道还没有那个男的重要?]

    反复改正之后,晏若为把第叁版信息发了出去。晏若为真的很委屈,还是越想越难受的那种。她甚至都做不到小说里那种让人抓狂想打人的经典哑巴式不张嘴欲言又止。

    她是想说都没机会——因为根本见不到李不辞的面。

    喻无声实在是太粘人了,李不辞原本就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很少有空和她们在一起娱乐,现在连为数不多的娱乐时间都被这个坏蛋给挤占了。

    晏若为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和李不辞待在一起超过十分钟了。

    本来昨天晚上睡前只有一点点委屈,但是人在写作业时大脑就会飞速把所有事情都无限回想。

    晏若为灵动的大脑就开始无限运转最近有记忆的人和事,然后就在李不辞这件事上运转过快把CPU干烧了,烧了之后把晏若为的一点点委屈直接火上浇油变成了亿点点委屈。

    此刻晏若为甚至难受到写不下去作业,直接趴在胳膊上闭目养神等李不辞回信息。从央珏的角度还能看到她自以为隐蔽地努起嘴,好像是在憋情绪憋眼泪。

    央珏想笑,忍得很辛苦,所以一个手抖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电磁柱,然后就因为bug卡在了半空中,只能狂点快捷消息“过不去了快来救救我”,但是也根本无济于事。

    直到出局了叁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央珏默默退出了蛋仔派对,觉得自己的蛋仔小人也想哭了。

    都怪可恶的晏若为……的努嘴。

    还好李不辞回信息回得很快,只有一个字,但是效果堪比强心丸,速效救心丸,立马把晏若为的心安慰好稳稳落地了。

    这个字就是——

    [好。]

    晏若为多云转晴继续写作业了,但是央珏掉的分却救不回来了。

    所以受伤的只有央珏一个。

    央珏: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连带眼泪往小肠里咽。唯一欣慰的是李不辞的脑袋还灵光,没有因为男人忘了姐妹就好。李不辞其实对晏若为的不满早有预料。

    喻无声的确黏人,挤占她的空余时间太多,就算晏若为不提,李不辞也打算找个借口让喻无声离她远一点。

    影响学习。

    刚好晏若为发来的这条信息让李不辞明白最近的确在喻无声身上花了太多时间了,再怎么也不能让姐妹不痛快。

    分手!

    于是喻无声就被莫名其妙地断崖式分手了。

    他就只是一觉睡醒,就看到手机上剩下的最后一条信息。

    [想了想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分手吧。高中阶段我还是想多学习,我建议你也是。另外我姐妹好像不太喜欢你,所以还是别在一起了。]

    喻无声感觉自己好像没睡醒,明明昨天晚上梦里还在和李不辞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但是现在……这是什么?

    在反复确认这条让人五雷轰顶的信息是真的之后,喻无声忍着眼泪给李不辞发信息。

    [我就这么廉价吗?你在我和姐妹之前一定选姐妹是吗?小辞,我能理解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说这些话,如果你不想现在谈恋爱的话我都能理解,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再在一起。你选我好吗?]

    然后收到了唯一一次秒回。

    [不好]

    [选姐妹]

    喻无声回:[啊?]

    【你与对方尚未添加好友,无法发送信息。】

    喻无声这下真的懵了,他想张口就6,但是不敢说。

    喻无声的大脑飞速运转,趁着电话号码还没有被拉黑,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给李不辞发了信息。

    [可是我今晚准备了贞操锁和手铐,真的不要打个分手炮玩我操我结束了再分手吗。]

    李不辞也回得很快。

    [那也不是不行]

    喻无声的微信立马从黑名单里出来了。

    不辞宝宝:[订好酒店记得把地址发给我。]

    拉黑前李不辞的签名还是我绝不会为了男色动摇半分本心。

    拉黑之后又重新拉回来,签名就变成了:能屈能伸。

    的确是很灵活变通的一个小女孩呢。

    在和喻无声分手之后,李不辞罕有地在周末补了个回笼觉,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再不睡觉实在撑不住。

    结果就在这个回笼觉里做了个噩梦,醒来之后窗外已经天大亮了,虽然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但是隐约觉得和某一个前男友有关。

    李不辞有些心绪不宁,她莫名觉得会有些什么不安的事情发生,但仅仅是因为一个梦就迸发这样的感觉,李不辞又笑自己杞人忧天。

    她如往常一样写了一天的作业,收拾好背包就去睡觉了,等待第二天的周一早课。

    睡前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李不辞,别不要我好吗,好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不辞以为是喻无声搞的事情,就没有理会,一如既往入眠了。

    第二天一早,她依然没有管那条信息,按部就班去了学校。

    李不辞一向是喜欢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再入校,不会去得太早。她不喜欢等待,更不会太晚。

    以往这个点学校门口已经熙熙攘攘都是学生在陆续入校了,但是今天很意外,李不辞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很多人聚在学校门口不知道在看点什么。

    离近一看才发现门口的几颗大树上不知道被谁喷上了红色油漆,保安正在疏散学生想让他们回到校园内正常进行早课,但是效果并不算很好,仍然有大批的学生在围观。

    李不辞也凑近看了一眼,尚未走近的时候就听到有人似乎在叫她的名字。李不辞皱了皱眉只以为是误听,结果凑近看清了树干上面的内容之后直接如遭雷劈。

    只见每一颗树干上都被人喷了一个大字,组合起来的话是高二叁班李不辞捞女诈骗犯。

    李不辞的心脏都在抖,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那些可能并不是她的误听,而是真的有人在讨论树上的内容。

    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干?

    李不辞第一个想到的是喻无声,不过很快就排除了他。

    已经说好的前提下做出这么破罐破摔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如果仍有挽回的余地就大概率不会直接掀桌。

    还好学生人数众多,李不辞也不是什么校园名人,并没有人认出来她就是树上内容里的主人公。

    李不辞缓了好一会儿,终于从躯干的僵硬状态里缓了过来,后退两步快速离开了现场。

    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人一定就在那些被分手的前任炮友里,稳住,不要慌。

    她快速回到了教室,还好只有零星两个人来询问和告知她关于学校门口的事情,更多人只是在做自己手头的东西。

    李不辞用恶作剧这样的借口暂时掩盖了过去。这样的事情,她需要赶紧去找朋友们商量。

    不管在哪里都少不了好事者,下课时候竟然真的有好事者来问谁是李不辞、坐在哪里长什么样子之类的。这件事情迅速传遍了校园,论坛上关于李不辞的个人信息、照片和情况的帖子被顶得很高,热度在这群娱乐生活匮乏的高中生之间高居不下。

    大家都热衷于看这件事情闹大的后续,只要自己不是当事人就完全不顾及这是否是一场猎巫运动。

    大家都只是想看好戏而已,话题风暴的中心这个人最后会怎么样,没有人在意。

    在丢了一本用了很久的笔记本都算大事的高中阶段里,这件事确实很是震动。仅仅两节课,学生就在不停深扒李不辞过往的情感经历,带着戾气说话的人也浮现头脸,在评论区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多。

    班主任也紧急来找了李不辞,用最快的速度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办公室。

    年轻的女老师看起来比李不辞还要紧张许多。

    “你还好吗?”

    李不辞心中涌起暖流,她点头。“谢谢老师,我还好。”

    班主任给李不辞倒了杯水,“你的情况我也清楚,你是好孩子,这其中想必有什么偏差。现在学校里面学生之间针对你的各种小动作也很多,你需要回家休息吗?还是你自己觉得上课比较重要仍然想继续上课?”

    “不用了,我可以的,老师。让我继续在教室上课吧。”

    老师又询问李不辞希望不希望她让学校方面出手调查和压制这件事情,李不辞表示可以自己调查,如果能够压制还是希望能尽量压制。

    和班主任达成共识之后李不辞走出了办公室。

    本来心绪不宁的李不辞听了老师的话反而像是吃了定心丸,真的能够相当平静走出办公室去上课了。

    老师给了她底气。

    时隔多年再一次被保护,李不辞有些恍惚。其实她遭遇了太多恶意,已经做好了再一次被恶意击倒和爬起来的准备。

    李不辞一直不太能相信人,尤其是男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见识过底层人性的扭曲黑暗与对应的现实做法,所以什么人做出什么行为都不会让她觉得意外。

    中午一放学,李不辞就看到了门外的晏若为和央珏,晏若为的担忧藏在眼底,只是迎上来的步伐急切了些,想要靠近看看李不辞的现状,看看她是否被那些闲言碎语和杂碎人影响。

    而央珏的情绪则更多地表现在脸上,眉宇之间有明显的焦躁和忧愁。

    李不辞把她们的情态都看在眼中,虽然相似但绝对个性鲜明的两个人,她的最好的两个好朋友。

    正因为有了她们,所以李不辞才有勇气变得无限坚韧。

    “我没事,走吧,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最后还是这位当事人看起来最镇定。

    晏若为和央珏对视一眼,央珏冲晏若为点点头,晏若为这才放下心来,放心大胆地跟在她们身后一起去吃饭了。

    李不辞自己说没事,不太可信,有可能是装的。

    央珏说李不辞没事,那一定没事!百分百可信,胜率可查。

    央珏,一款全智能的私人用情绪检测仪,全智能。无需充电无副作用,更懂雇主的所有需求。

    仅仅需要一个吃午餐后的休息时间,她们就找到了使坏的真凶。

    李不辞前男友,首都号码,心肠狭小歹毒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叁点结合起来找人难度就大大降低,更别提对方还是实名制作案,门口的监控把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看到对方半夜叁点提了油漆亲自上阵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

    李不辞直接通过那条短信的号码拨通了对方的手机,对面的声音一出来,李不辞立马就想起来了他是谁。

    刚开始对方还死不承认、嘴硬。后面直接凶相毕露,“就是我干的,怎么了?我给你当狗给你花钱,你就这么甩了我?你还找新的男朋友?凭什么?但凡我是个真男人这口气就忍不下去。”

    央珏忍不住了,“算了吧,你就是单纯的心眼和几把一样小。臭吊子找什么借口?你管这叫真男人?那看来所有真男人都是个小肚鸡肠的恶毒小人了。”

    挂了电话之后央珏感到很无语,有些话晏若为站在她的立场不方便说,央珏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她直接问李不辞:“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类型的了?又傻、又坏,实名制作案就算了,还一点反侦查意识都没有,直接承认了。这是有多大的自信不会进派出所吃免费的午餐?还是说家里能把他捞出来?”

    谈一个癫疯的对象的确是让人尴尬头疼的事情,李不辞真不想承认和这种人谈过。

    她只能扶额装头疼,“当时懒得多找找,他给钱大方加上长得顺眼,就这样了。后来发现是个神经,不允许我和别的男的说话,就分了。死缠烂打了好一阵子,没想到现在还在记仇,直接来报复了。”

    晏若为突然问:“这个人是不是叫丁浩?”

    李不辞惊讶:“你竟然知道?你竟然还记得这个人叫啥?”

    晏若为:“因为这个人和你分手之后来问我要过钱,说和你谈恋爱时候花了不少,知道你没钱,所以要求我这个朋友帮你还了,不然就找我们麻烦。虽然我不懂这是什么思路但是我大为震撼,

    当时你在备战期中考试,所以我们就没告诉你,就是很无语地把那个丁浩拉黑了,之后他也没找过我们,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没想到这小伙现在整这出。”

    央珏不屑:“不是京爷吗?都首都人了怎么还缺这点钱?当初花钱的时候大方,怎么分手了还想着要回去。花出去的钱流出去的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他就是仗着谈恋爱的名头膈应你,本质还是小家子气的抠搜男。他在外面花钱吃饭怎么不吃完了问人家把钱要回来啊?真的是。当初又想花钱装阔,事后又想搞什么所谓的挽回损失,最恶心这种男的。

    想要回来当初就别给,事后净整恶心人这一套了。”

    晏若为:央珏说得对,央珏说得好,央珏是我的嘴替。

    央珏没说过瘾,还是觉得不解气:“知道你会有失手的时候,也想过各种情形,但是真的看见这种小吊子还是觉得不舒心。所以他怎么过了一年想起来报复你的?”

    李不辞:“中间求复合了几次换了好几个号,全部拉黑了。烦我的男的他不是第一个,以前这么处理一般就好了,没想到这一个这么难缠,被反复拉黑之后越想越气,干脆直接大老远跑过来报复我。

    以前就是隔壁班的,后来转学去首都了。就是那个特别装的,strong哥。

    看着就是人傻钱多的二世祖样子,想着骗两下得了,结果人傻是挺傻的,坏点子还挺多。”

    央珏突然开口打断:“李不辞。”

    央珏叫她全名,李不辞知道要有严肃的话题说了。

    “我知道作为朋友这么说你可能会有点难堪,但是我还是想说,如果你缺钱,我和晏若为可以资助你,我们早就在私下讨论过。

    但是我们又想,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你有决定自己行为的权力,所以就随你。我们认为如果你的经济真的不足以支撑你把高中读下去,会找我们开口。

    这件事情出来以后,我改变主意了,我已经试着用最不伤人自尊的方法表达出来,如果你需要,我和晏若为我们可以按月资助你。我们的零花钱有很多,之前有提过无偿给你,但是你拒绝了。

    所以这次,我们不提无偿资助你的事情,你可以在工作之后还给我们,按照银行的正常贷款利息。

    你不要再去做这种事情了,我们只想你安全,只想你好,不想你受伤。

    其实我真的很难想象如果我们是陌生人,而你依旧孤立无援,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一想到你有可能成为新闻里那种被霸凌被退学或者被欺负到跳楼的新闻主人公,我就寝食难安。

    所以,如果你愿意,真的要和我们说,好吗?知道吗?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知道你骄傲,知道你犟,但是如果真的不得已,别逞强,我们在你身后。”

    晏若为终于到了俺也一样的表现时间,非常恰到好处地补了一嘴。

    “就是的,你又不喜欢他,就别和这种男的谈了。为了这两个不安全的钱,实在不值得。”

    本来李不辞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听到这话还是觉得心脏都坍塌下去了一块。

    她努力绷住声线,让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低着头,眼泪在眼眶打转,不愿意在央珏和晏若为面前再落泪,不想让她们再安慰自己。

    “好,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以后……有话就开口说,有困难就找你们。”

    午休结束的铃声适时打破了午餐后食堂安静的气氛,也拯救了李不辞。

    李不辞从来没有觉得学校的铃声这么悦耳过,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速速收拾了一下书包,说了句“我去上厕所”,然后就低头快步走开了。

    其实她的反常显而易见,央珏和晏若为都注意到了,只是两个人都很善良地没有拆穿李不辞。

    她需要安静,不打扰就好。

    在中午的谈话里李不辞重新找到了属于她自己世界的本来面貌。

    令人心惊的经历被友谊的镇定剂安抚,李不辞又找回了自己世界本来的样貌。

    她又有了对抗所有的勇气,甚至更胜一筹。

    李不辞已经做好了回到教室看到桌面一片狼藉样子的准备,结果并没有,反而是桌面里有一些很显眼的小东西。李不辞很疑惑,离近了一些距离蹲下去,发现竟然是花花绿绿的小零食。

    还有一些类似便利贴纸条什么的东西,李不辞伸手拿出来看,竟然是鼓励的话,大概是些相信她和鼓励她的言辞。

    李不辞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样的发展。

    有个人在纸条里偷偷告诉了李不辞,刚开始是班主任找了几个人自己花钱买了东西让她们帮忙写点纸条放在李不辞桌子里,后面的都是其他同学自发的。

    然后本来是班主任找人洗油漆,结果发现被学生自发洗了。

    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的李不辞反而更难受了,李不辞只好上课给央珏发信息说这个情况。

    央珏回复道;[没事,别难受,要有配得感,这就是你应得的。]

    这一刻央珏作为策略总指挥,李不辞作为行为行动总指挥的角色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她们算是风平浪静地度过了高二的下学期,李不辞依旧在学习,晏若为依旧在虚度时光也有恃无恐,央珏还是懒洋洋地摆烂。

    其实如果真的能一直这样也不错,岁月安好,爱的人在身边,想做的都能实现。

    但是她们都知道这只是表面,是做真正有创造力的事情前的力量积累与潜伏。

    属于她们的人生、属于她们的光辉未来还在之后。

    在每一个旭日东升之后,在每一个月落星沉之前。

    大好的光辉未来永远属于这些女人。

    但油漆的事情还是给晏若为留下了难受的烙印,不管李不辞本人怎么想,好友受到伤害都使得晏若为感到难过。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门口的咖啡厅。

    此刻的李不辞和喻无声正手牵手,亲密地并着肩走进了酒店的大门。

    他们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咖啡店有一双震惊的浅棕色眼睛。

    那特别的虹膜颜色在李不辞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有——

    晏若为。

    晏若为在咖啡厅呆坐了很久,确认那就是李不辞和喻无声。

    她不会认错的,绝对不会。

    本来只是想出来休息一下再回家,但是没想到看到的是李不辞失信。

    不知道坐了多久,咖啡凉了,天也变阴了,开始淅淅沥沥掉大颗的雨点——

    一场暴雨的前兆。

    晏若为因着暧昧和表白不敢说出口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

    喜欢就会难以控制地带有占有欲,想要吃醋和独占。但是因着这层关系在,晏若为连朋友之间的吃醋和不开心都不敢表达出一点点。

    生怕心思泄露,让李不辞为难,让央珏不开心。

    而这一切在现在好像都变成了笑话,晏若为真的忍不住了。她想哭,委屈在胸腔里面翻江倒海,马上就要全部涌上眼眶,肆意奔涌而出。

    “李不辞……”

    鼻腔开始湿润,晏若为憋住了眼泪,但是没拦住哽咽。她一开口就是颤抖的,至此全部的心理准备大厦全倾,一败涂地。

    晏若为再也管不住眼泪,在电话里颤抖着哭得溃不成军。

    “李不辞,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为什么要作践我自己?”

    叁个为什么直接把李不辞问慌了。

    她的声音也跟着抖,脑子嗡的一声好像天灵盖都揭开了,急得全身快要着火。晏若为一哭她也想哭,一慌张一匆忙眼泪就不听话往出流。

    但是李不辞不敢哭,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晏若为人在哪里。

    李不辞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眼前的世界重新恢复清晰。她拽住喻无声的袖子,大吼道:“快!快点找晏若为在哪里!快点!”

    晏若为挂断了电话,李不辞就一遍一遍执着地重复拨打。

    好在晏若为没有拉黑她,李不辞带着哭腔的语音条就一条不落地送到了晏若为那边。

    半个小时过去了,豆大的雨点不停地砸落地面,晏若为情绪也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她知道李不辞肯定还在找她,晏若为也没办法做到把李不辞丢在雨里,生再大的气也做不到。

    她接了李不辞的电话,听到了那头的李不辞剧烈的喘息。

    晏若为问,“你在哪?”

    李不辞:“学……校,我在学……校,我……来这里……找你了……”

    晏若为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她对着电话那头说:“回去吧,下雨了,今天我也有些过于激动了,这天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那句习惯使然的“别淋雨了,生病了不好”在嘴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咽进了肚子里。

    可是那边的李不辞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很激烈,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声嘶力竭:“不,不行!小为,我今天必须要和你解释清楚。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们今天,不,我今天一定要和你说清楚!”

    晏若为叹了口气,已经在手机上开始打字:你就在学校等我吧,我马上就去了。

    晏若为从出租车下来之后甚至来不及打把伞,就匆忙赶往学校里,已经放学的学校操场中央相当显眼地蹲着一个落寞的身形,旁边站着一个陪淋雨的落汤鸭。

    晏若为几步跑到李不辞面前,剧烈地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李不辞一看到晏若为就蹭地站了起来。

    她嘴唇抖动了一下。晏若为从来没有见过李不辞的眼神这么像今天这么可怜。

    李不辞修筑了不知道多久的情绪大坝在这一刻全部崩塌,洪水一样的情感一丝不挂地尽数决堤,冲击着李不辞的心和眼眶。

    李不辞拉住晏若为的手。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幅差点要断气的样子。

    在雨中哭得比这场大雨还要滂沱。

    她根本顾不上喻无声,两只手都紧紧地抓着晏若为的袖子、手腕、手指。

    生怕晏若为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开。

    她连声哀求,第一次再也顾不上什么所谓的尊严,只连声道:“别走……别走!小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你,我求你!”

    李不辞蹲在地上,如果晏若为走了,喻无声真的不会怀疑,那么骄傲的她一定会毫不犹疑地跪在地上祈求晏若为回头。

    回头看她一眼,带她一起走,不能不要她。

    李不辞哭得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眼泪和雨水糊作一团,遮盖了她的所有视线,她只凭着感觉拽着晏若为的手指和手边的衣物。

    她看起来精神非常差,人已经崩溃了,每一根神经都岌岌可危。

    她指着喻无声大吼,生怕晏若为听不清:“如果是因为他……如果是因为他你要和我分开的话,我现在立马!立刻!马上!现在就和他断绝所有联系,以后绝对不会再和他来往。好不好?

    你不要离开我,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再不济,如果你……你喜欢他的话,我可以把他送给你,让他以后只陪你一个人睡,我们一起陪你玩3P也可以!

    他会听我的话的。一定会的!我只求你不要走,我真的……”

    李不辞嘶吼到声带撕裂,声音沙哑,她在哽咽中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和央珏啊……”

    仿佛是为了佐证自己说的话的可行性,见晏若为不说话,李不辞又把矛头对准了一直沉默的喻无声。

    他同样被淋成了落汤鸡,比起李不辞的崩溃和歇斯底里,他身上透着一种浓浓的死气,有一种无声的绝望。

    这个名字倒还真的一语成谶了。

    他听到李不辞在对他说点什么:“喻无声,你说话呀,是不是这样?你答应过我的,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听我的。你快说,你快说呀,说晏若为让你干什么你都愿意!”

    但是喻无声没有回答,他低着头,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像一尊石化了的石像,或者站立的尸体。

    而晏若为也用一种穿透所有遮蔽的、忧伤浓重到李不辞无法形容的眼神注视着她。

    这种目光刺伤了李不辞,穿透了李不辞。她呆滞在原地。

    晏若为用她没有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把李不辞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她的手腕、袖子、手指上掰下去。

    她每掰下来一根,李不辞就再也没有了抓住她的勇气和力气。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随着手指的分离而裂开、碎掉。

    她真的抓得很紧,可是晏若为掰得也真的那么用力。

    在最后一个手指被掰下来的时候,李不辞已经哭得快要断气,她问晏若为:“小为,你不要我了吗?”

    晏若为眼里的忧伤化为了实据,她也开始哭。李不辞说过晏若为生来就不该哭,结果到最后惹哭晏若为的是李不辞自己。

    晏若为的眼泪顺着过于精致的面庞流进了脸上的雨水中,融合后看起来像一颗豆大的泪珠。

    她只是说:“不辞,李不辞,小辞宝宝,你不懂我,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意。对你来说,我的心意和那些像狗一样追着你的男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可以被你轻易践踏的。”

    晏若为转身离开。

    李不辞扑上去想抱住她解释,她踉跄地去追晏若为的背影,嘴里说着“不是的,不是的……”

    可是晏若为走得太快了,她根本追不上,只能蹲在半路被淋透,然后无助的嚎啕大哭。

    喻无声听到她嘴里嘟囔着:“不是的,晏若为,我真的离不开你,你和央珏就是我最亲密的家人,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可能伤害你,怎么可能伤害你们啊……”

    李不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们之间复杂的感情,这种友情、亲情、爱情交错的感觉让她害怕与晏若为更进一步。

    爱情是缥缈若云烟的,随时都可以消失的,而友情是亘古的。

    李不辞不想把长久的友情和短暂的爱情混为一谈,更不知道怎么处理和晏若为之间的这种复杂的情感关系。

    她对她——李不辞对晏若为从来不离不弃,正因为没有爱情,有百分百的友情,所以李不辞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可是晏若为却在这个过程中对她萌发了爱情。

    她要怎么去回应她呢?

    李不辞也不懂怎么去回应,所以她就只能拖着、放着、视而不见着。

    想等这份感情自然消失,这样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的挫折,也不会因为处理不当产生艰难的后果。

    她们就可以一直当最好的姐妹。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李不辞曾经为了这个问题脑袋都要爆炸了。

    尽管李不辞已经按照自己觉得最好的方式去面对了,但还是在这个过程中伤害了晏若为的心,也让自己落得像今天这么狼狈的下场。

    她蹲在雨中,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要被抛弃了。

    这一刻李不辞甚至希望自己就死在这场雨中。

    这样就可以不用去面对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的现状。

    喻无声就站在旁边陪她淋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此刻哭得肝肠寸断的李不辞。

    任何安慰的言语在此刻看起来都十分苍白。

    突然,喻无声叫她:“不辞你快看!”

    李不辞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不可思议地发现雨幕之间晏若为去而复返,带了两把伞。

    她朝喻无声手里扔了一把,然后撑开了她自己捏在手里的那把伞,把它举在李不辞的头上。

    她把伞塞进李不辞手里,然后蹲下身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挽住她的腿,抱着她在雨幕里越走越远。

    李不辞看着她还在滴水的下颌,不仅没有因此停止哭泣,反而哭得越来越大声了。

    她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伤心,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一样。

    她将脸埋在晏若为身体里,此时环抱着她的腰不愿意放手,不仅是这一刻不愿意放手,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再放手了,不会再放手了。

    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再也不要有第二次了,她真的会受不了。

    这就是她一直一直永远值得信赖的她的姐妹呀!

    对于李不辞而言,她可以失去全世界,唯独她的姐妹们不行。她拥有那样的家庭背景、那样的爸爸妈妈,在这种情况下李不辞觉得自己能活下来都是奇迹。

    只有这两个姐妹给过她温暖,也给过她真心。

    李不辞也是一个心智成熟的人了。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是什么像幼儿园小朋友说的我们要做一辈子好朋友一样幼稚又荒谬的诺言,她们都是认真的。

    日久见人心,相处的时间足以让她们看清对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们对于对方来说是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对象。

    如果谁质疑她和姐妹们的感情,李不辞会当场让他清醒一下,看看他自己说的是什么傻话。

    可以说李不辞只有一段时间是相当憎恨自己的出生的,但是晏若为把她抱起来的这一刻她由衷地感谢整个世界没有亏待她。

    没有让她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就和自己的姐妹分道扬镳。

    她感恩晏若为能一直包容她。同样也因为晏若为的没有放弃,李不辞流下了开心的眼泪。

    李不辞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是个自私自利、在社会价值中并不属于品质上乘的那种人。

    但是对于她的姐妹,她完全是真心的,从未有过一刻的假意。

    如果说好人有好报的话,在这件事情上李不辞真的感谢自己付出了全然的好。从而真的得到了好报。

    她的付出没有白费。

    她的姐妹们,她的若为在这种时刻也没有放弃她,而是给了她一把伞,遮蔽了铺天盖地的雨幕。

    至于喻无声...当她躲进晏若为怀里的时候,李不辞就早已经把这个人忘却脑后了。

    喻无声是什么东西?不值一提。

    至于喻无声,他早已经习惯了被李不辞抛下。

    哪怕在雨幕里李不辞说可以把他当成免费的鸭子,随便送给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已经习惯了李不辞的羞辱和随手丢弃,毕竟只是他单方面地跟着她、舔着她,不是吗?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没有资格去要求不辞回馈他什么。

    感情就是这样不平等的东西。

    他从喜欢上李不辞的那天开始就知道了。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怪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