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许磊并没有接过阮秋手里的东西,也并没有回答他。他垂着眼睛盯着阮秋的手,片刻似乎是嗤笑了一声。

    “你留着去和霍扬说吧。”

    许磊面无表情道,“你又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说着他从阮秋手里一把拽过塑料袋,动作用力得甚至可以说有些粗鲁。

    旁边小吃街许多驻足排队的人诧异地向这边看过来,阮秋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几秒过后,才后知后觉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后店里。

    阮秋整个人的灵魂都好像被抽出了。

    他站在自己的店里,本应该去清理机器的油墨,他拿着抹布停留半天,然后像一只忘了上油的机械木偶,呆滞地擦着固定的位置。

    什么……

    自己曾经对不起过霍扬、什么?

    记忆犹如潮水卷席而来。

    霍扬几次质问的那个夜晚,许磊对自己突然而又莫名的敌意……还有,那个盘桓在心中已久的问题。

    霍扬为什么没有去省队?

    他、他不是已经选上了吗?那个教练还很看好他,执意要带着他的资料走……

    阮秋发着呆,直到有人从打印的机器上打印完,走到自己旁边贴着付款码的墙上扫码支付。

    阮秋只是低下头随便瞥了一眼,在看见那份文件上醒目的加黑加粗字体时,几乎整个人都是一抖。

    阮秋走过去,哆嗦着碰了一下他:“同学……能问一下吗,这、这是什么?”

    “啊?”

    学生正低着头输着支付密码,感受到有人靠近第一时间先盖住了自己的手机。

    他看着阮秋先愣了一会,然后很快就认出了他是这里的老板,便松了一口气说道,“哦,你说这个啊,这个是……”

    对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阮秋听不懂的话,但他最后只听到了最后的结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参加三年后的冬奥呢。”

    “啊?冬、冬奥?”

    阮秋反应不过来,几乎是呆呆地重复着他能听懂的字眼,“这么、厉害吗?”

    “害,听着厉害罢了。这都是小几率事件,每年能从高校里选出来的大概比中彩票的几率还小吧。”

    那个同学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表,“反正能去见识一下就挺好……”

    阮秋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对方离开他还依然一动不动。

    直到半天过去,他才动作迟缓地转过身,然后想起什么一样,低头迅速打开了自己和许磊的聊天窗口,找到许磊的报名表。

    就、就只看一眼?

    阮秋一边说服着自己,一边点开了文档。

    他做贼心虚似的缩在自己舒适的躺椅里,然后将文档仔仔细细地读了个遍。果不其然,他在其中找到了各项选拔具体时间和地点,但更让阮秋惊诧的是,初选居然就在下个星期。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霍扬没有告诉自己了。

    因为在初选之前,正是杨骁高考的日子。而霍扬却已经答应自己,要在那天陪自己一起去考场接杨骁。

    阮秋只觉得心里堵堵的,鼻子也酸酸的。

    他有点高兴,也有点难过。握着手机的手很想立刻就给霍扬打一个电话,但是片刻理智回笼,阮秋知道自己不能再去打扰他。

    阮秋感到非常非常的懊恼。

    他甚至为不久前的自己感到愧疚,但是又有点生气。他气霍扬的自作主张,总是愿意把事情自己承担下来,而不告诉自己——如果阮秋知道霍扬要参加这样重要的比赛,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霍扬陪自己一起去的。

    他又甜蜜又纠结,脸涨得红扑扑的,心里美滋滋的,僵硬的手脚很快又变得暖和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去给自己烧上热水,去抽屉里拿出几种茶叶来用汤匙配着作花茶喝。

    但正当他去抽屉里拿蜜罐准备加点蜂蜜的时候,阮秋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万一霍扬真的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呢?

    他只是迟疑了一会,但很快就把蜂蜜倒进杯子里。

    也许有其他原因。

    阮秋想,就像自己不想告诉霍扬的那些事一样,霍扬不愿意告诉自己,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他把沾了蜂蜜的勺子在杯子里搅了搅,看着那些如同丝线一样的蜂蜜混入热热的花茶里,心思犹如细线,也随着逐渐飘远了。

    阮秋突然想到,其实霍扬没必要事事都告知自己。

    他被这个想法突然吓到,本来搭在杯子边缘上的手指猝然下滑,碰到滚烫的杯壁时候,又猝不及防地被烫了一下。

    阮秋下意识地去捏自己的耳垂,有些茫然地想,他和霍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是朋友吗?好像是吧。

    可是霍扬为什么会告诉许磊,而不告诉自己呢?

    难道朋友也有优先级吗。

    阮秋突然很失落地发现,也许朋友真的是有优先级的。

    霍扬和许磊都在a大,平时也都在一起训练,如果有这样的事情,霍扬肯定会第一个告诉他。

    而自己和霍扬,在生活上却已经没有太大的交集。他们像是两条平行线,阮秋用尽全力地想要向霍扬靠拢,但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残酷的现实打倒在地。

    要多优秀才能和霍扬般配?

    霍扬是阮秋眼中的太阳,那样的遥远,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