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女人轻笑,笑里带着一点轻慢:“所以,你也觉得是我对小砚不好?”

    “或许您对他不算坏。”季知远回答的客观又理智,“可是小砚不开心,您对他的好,只是您以为的。”

    他的语气坦然,像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却惹怒了文纾。

    “我对他还不够好?从小,我就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花了我所有的心血培养他,让他今时今日在书法上才能有这样的成就,你告诉我,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文纾从不曾在季知远面前有过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叫他不由一怔。

    说出来的话,也是太过偏执。

    “文姨,小砚在书法上的成就,是他从小牺牲了很多东西甚至是健康换来的,不单单只是您的功劳,您或许也付出了许多,但这并不应该成为您牵住他的线。”季知远的语气依旧平缓,目光却异常坚定,“作为小辈,我本不该说这些,也明白您的一些想法太过根深蒂固,我只是想告诉您,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小砚,不会再让他受一点委屈。”

    他的言语含蓄,但却能让文纾听懂其中含义。

    是在说她不公,让温砚受委屈了。

    女人的嘴角抽了抽,捏着身上的的披肩,手指似乎都在颤:“你走吧。”

    极力克制住情绪后,她只回了这三个字。

    季知远没有在说话,垂下眼眸,往后退了几步后,转身回屋。

    文纾僵在风雪之下,园里在扔雪球的温颂在她的视线里胡乱奔跑着。

    遥远的记忆也朝着她胡乱奔来。

    【“妈妈,我想去和堂哥一起玩雪人,就玩一会,好不好。”】

    【“你该回书房练字了。”】

    【“妈妈,这次期末英语我拿了99!”】

    【“那一分呢?为什么这么粗心?”】

    ……

    她的心开始乱起来,难道,她真的有做错吗?她只是为了让温砚变得更好,这有错吗?

    雪花一片又一片的坠落,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家宴后不久,便迎来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依旧是在下雪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温砚用完早饭后就在书房里练字写婚帖。

    自从上次家宴过后,文湘母子安分不少,很少再来招惹他,至于文纾,二人一直处于一种不尴不尬的状态。

    温砚觉得这样相安无事就挺好。

    按他要求改版后的婚帖被送到了止园,改版后的婚帖便于书写不少,他在每一份婚帖上都不厌其烦的书写着自己和季知远的名字。

    这场婚礼的时间和场地都还没有确定,唯一能够书写的,只有他们二人的名字。

    他的手指轻轻触上婚帖上季知远的名字,和“温砚”一起待在新人栏里的名字。

    他垂眸望着,微微弯起唇的同时眼里染上几分失落。

    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怎么也触碰不到。

    除夕夜,云胡窝在他的怀里,陪他一起守岁。

    原本温家的规矩是大家一起在暖阁守岁放烟花,但夜里的雪实在有些大,园里的积雪很厚,不好通行,再者寒气太重实在是容易生病,于是温砚便被允许待在明静轩里,不用再跑出来。

    今夜的雪下的有多大呢,大到坐在屋里的他似乎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零点的钟声在这场大雪里响起,止园里放起烟花。

    一朵朵灿烂盛开的烟火划破寂静夜空的同时,手机里传来季知远的短信:

    【新年快乐,小砚。】

    温砚低眸看着对话框,绚烂夺目的烟花沦为背景板。

    他看着手机里短短的一句新年祝福,想起上次和季知远问候新年,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他和季知远就已经不常联系,他总是盼着逢年过节这样的机会,能够借机联络季知远。

    哪怕只是一句“新年快乐”。

    他恍惚的望着手机屏幕,似乎现在才有一种真实感。

    季知远已经回来了的真实感。

    彼时的季家老宅里,一家人聚在一起守岁吃饺子,零点一到,众人举杯欢庆,杨缘和季游城一高兴,将黑碟片一放,悠扬婉转的《华尔兹》便回荡在洋楼里,二人在厅上跳起交谊舞。

    季知远和季韶华八卦过,他的老母亲和老父亲就是在舞会上一舞定情的。

    虽然两人时常斗嘴,但夫妻感情一直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他坐在厅前的古董沙发上,面前父母的舞姿也没能将他的眼球抓住,他的注意力一直停在和温砚的聊天框上。

    零点七分的时候,温砚终于发来回信。

    【季大哥,新年快乐。】

    他看着着短短的一行字,唇角微微上扬,指尖在点着屏幕里的表情库。

    季知远平时和人在微信上联系大多都是为了工作或教学上的事,所以几乎用不到表情包这种调动气氛的聊天工具。

    但温砚爱用,而且每次用的表情包都可爱又贴切,让人放松。

    所以渐渐的,他也存了一些温砚常用的表情包,运用在聊天里。

    就像现在,他就发了一个可爱的草团子两眼放光的小表情。

    和季知远一样孤家寡人的季盼山坐在侧边的单座沙发上,哀哀的叹气:“什么时候你才能带着小砚一起在家过除夕?这样我也有人陪着点。”

    季知远抬眸,轻笑着:“那可能就是您一人坐着看我们四个人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