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庭仰没有拒绝的理由,这又不是他家的地皮。

    路上,庭仰还遇到了一户人家的小孩。

    那小孩一看见庭仰扭头就跑,好像遇见了什么吃人的妖怪一样。

    庭仰对此习以为常,自顾自走着,祁知序也没多问。

    临到家前,庭仰停下了脚步,“我马上到家了,祁哥,明天见。”

    祁知序没有磨叽,爽快挥了挥手,“明天见。”

    确定祁知序转身走了,庭仰这才走完最后一段路回家。

    打开灯,家里一片狼藉。

    庭若玫用来插花的花瓶碎在地上,混合着枯叶的水流了满地,玫瑰也像瓷器一样碎在地上。

    庭仰看了半晌,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也是,都发疯了,谁还管今天是什么日子。

    儿子的生日都能捅他一刀,更别说什么出道纪念日这种日子了。

    过去的荣光,庭若玫早就忘记了吧。

    过去的一切,她都忘记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庭若玫又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了房门口,过于平静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你今天和他一起回来的。”

    “你们什么关系?”

    就知道。

    我就知道。

    庭仰疲惫极了,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头一次,他没有理会庭若玫的任何话语,径直往自己房间走。

    庭若玫罕见地没有暴怒或质问他,一双冰冷的眼死死盯着庭仰,随着庭仰的动作慢慢移动目光。

    在庭仰手搭上门把手后,她逐渐露出了一点微弱的笑意。

    庭仰推开自己的房门,看清房内的景象后,瞬间被当头一棒,大脑嗡嗡地响着。

    房间里一切纸质的东西全都被撕烂,原本没什么东西的房间因为这些粉碎的纸张显得凌乱。

    早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被掀到地上,被刀划出了数道划痕,里面雪白的棉胎翻了出来,碎散地溢了一点棉渣。

    从前庭若玫无论怎么发疯,都不会进他房间。

    这条潜规则已经成为了一条界限,似乎只要不越界,一切就都能安安稳稳沉没在深海之下。

    他们可以继续当自欺欺人的家人,继续当相安无事的仇人。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什么,冲到自己书桌前拉开抽屉。

    抽屉的最深处有一个小礼盒,一般是用来装戒指、项链,这一类首饰的。

    拿出礼盒打开盖子,原本放在里面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

    庭若玫殷红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艳丽而充满恶意的微笑,好像开在腐烂尸骨上的玫瑰。

    庭仰循声望去,发现庭若玫手中拿着的是他在找的项链。

    项链不值钱,只是他初三那年买下的一条再普通不过,现在已经有些过时的项链。

    庭仰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买下这样一份注定不会被送出的礼物。

    大概是为了圆少年时的梦。

    命运兜兜转转,他曾经想送项链的人,现在真真切切拿到了这条项链,可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项链哪来的?”庭若玫捏着链子摇了一下,项链坠垂在空中晃了晃,“挺好看的,为什么要藏起来?”

    庭仰语气很抵触,生硬地说:“还给我。”

    人是会被惯坏的。

    见惯了庭仰沉默顺从的样子,庭若玫对他这种攻击性十足的样子感到不满。

    “你想要?”庭若玫冷下脸,“那就还给你好了。”

    下一秒,捏住项链链条的手松开,闪着冷色光的项链直接掉到了地上。

    项链上卡着的钻石随着落地的冲击力被撞落,劣质的钻石滚落在地,昏暗的灯光让它折射出一点微弱的亮光。

    一闪一闪,倏然消失。

    项链被庭若玫弄坏了。

    一时之间,庭仰也不知道心里是荒谬多一点,还是讥讽多一点。

    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事实上真到了这一刻,心里也只有平静。

    “你不喜欢的话,弄坏了就弄坏吧。”

    庭仰语气冷静,庭若玫反而暴躁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你不是最喜欢猜了吗?你可以继续猜,猜到你认为这就是真相为止。”

    庭仰随便收拾了一下房间,把书包背上就往屋外去。

    与庭若玫擦肩而过的时候,庭若玫握住了他的胳膊。

    巨大的力道让人毫不怀疑,她是想捏断庭仰的胳膊。

    庭仰面不改色,用另一只手,一根根掰开庭若玫抓着他的手指。

    少年的力气早就已经超过母亲了。

    庭若玫秾丽的脸开始扭曲,“你今天如果要出去,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庭若玫脚步不停,“真的吗?谢谢你。”

    庭若玫气得嘴唇发抖,顿了顿,怒火中烧的眼神逐渐软弱了下来。

    “阿仰,我为了你吃了这么多苦,你不能不要妈妈啊。”

    庭仰此时已经到了门口,闻言垂眸淡笑一声,“妈?”

    “妈,我曾经欠你,但是现在已经不欠了。”

    养育之恩要怎么样才算偿还干净呢?

    有人说,人用一辈子也偿还不了这份恩情。

    可是庭仰却想自私一点,他不想再被这份恩情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