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庭仰在这几天里毫不意外地犯了病,等大汗淋漓地从癔症中惊醒时,他发现自己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

    他面色冰冷地把刀丢进抽屉,想了想,又下床把屋子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拾进一个箱子里。

    等送饭的护士来,他拜托对方把这些东西带走丢掉。

    护士可以理解庭仰的行为,事实上,依照庭仰现在这种情况,早就应该转入特殊病房了。

    然而这对年轻的恋人没有一个同意的,院方也不可能强制转入。

    他们不知道,他们眼中这对恋人之间早就达成了一些残忍的约定。

    ——如果庭仰不想再这样痛苦地活下去了,祁知序不会逼他。

    一周过去,祁知序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庭仰此时大概能猜到,这应该和祁知序家里人有关。

    也是,谁会纵容自己家的孩子和一个半疯不疯的人在一起厮混呢。

    庭仰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多久。

    很快就会出现一些事情打破这片平静了。

    果不其然,当晚就有人推开了这间病房的门。

    庭仰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声音后,淡淡地抬起眼眸看向声源。

    进来的是一位约莫花甲之年,满脸皱纹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他穿着做工精细的唐马褂,拄着拐杖,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之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久居上位者高傲气场。

    老者身边跟着两位黑衣保镖,保镖脸上冷酷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

    高大健壮的身体,让人不难猜测出黑色西装下蕴藏着凶猛的力量。

    庭仰猜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但很明显与祁知序有关,而且来者不善。

    虽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庭仰合上书后起身,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您好。”

    老者见庭仰面色从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讶异。

    原本以为这名长在穷乡僻壤之地的年轻人会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谁知道本人居然清新俊逸,气度不凡。

    倒也不怪自己那个心高气傲的孙儿看上了他。

    祁坤泉声音中气十足,没等庭仰招呼就自己坐了下来,显然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我是祁知序的祖父,他应该和你提起过我。”

    其实他心里知道,祁知序不可能和庭仰提起他,这么说不过是想试探庭仰的反应。

    庭仰面上没有疑惑,也没有反驳之意,只是点了下头。

    “他的确和我提起过您,他很尊敬您。”

    祁坤泉在商场浮浮沉沉这么多年,其他家族的优秀后辈也不少见,但那都是金堆玉砌养出来的贵气和才识,像庭仰这种出身贫寒,却如此知进退的人他见的倒是很少。

    祁坤泉单刀直入,“今天见到你之前,我以为会见到一个虚伪市侩的人,见到你之后才知道是我对人有偏见。”

    庭仰听到这番近似道歉的话后也没说话,安静地站在原地。

    果然,祁坤泉话锋一转:“你的确是个好孩子,但是我不希望你和祁知序在一起。”

    庭仰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有些想吐槽自己的人生怎么狗血,又有些疲惫,他只关心一点:“祁知序呢?”

    “马上要高考了,虽然他不一定要靠高考才有出路,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安排好自己的时间,所以让他在家里多留了一会,专心备考。”

    庭仰听懂了祁坤泉的言外之意,就是不希望祁知序再和自己有什么接触了。

    “我听说了,他从小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您对他有养育之恩。”祁知序语调不疾不徐,“您有资格管教他,但极则必反,您不怕他会因为这些事情和您生了嫌隙吗?”

    祁坤泉微眯眼睛,“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的。”庭仰摇摇头,“我只是想,您和他的关系从前应该很好,没必要因为我生出裂缝,亲情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话换成别人来说免不了被骂一句绿茶,但是祁坤泉知道庭仰的家庭情况,冷厉的心闻言也免不了软化几分。

    “那你可以选择自己离开他,这样就不用伤害到我和他的爷孙情了。”

    庭仰但笑不语,祁坤泉很快反应过来,有了今天这一出,祁知序绝对不会相信庭仰是自愿离开的。

    “我和他是有血缘关系的,生了一次嫌隙,难道他还能一辈子埋怨我?你和他的关系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了,我可以和他有矛盾,但是你们绝对不能在一起。”

    庭仰知道自己劝不了这个固执的老年人。

    “我理解您,但是我不会和他分手的。”

    祁坤泉的面色刚有放晴的迹象,立马就因为后面那句话转阴了。

    “你们年轻一辈的情情爱爱我不理解,但是你比他要成熟,难道你不知道你如今对他而言只是个拖累吗?”

    “怎么会不明白呢?”庭仰低声道,“可是他都没有说放弃,我怎么可以先走。”

    祁坤泉冷笑一声,只当庭仰在找借口,随后他说了一个金额:“这是你这些天在这所医院的基础消费,依照你从前的消费水平,这样的病房别说是住几周,怕是一天也住不起。”

    庭仰毫不避讳,也不羞愧于自己的贫穷:“您说的对。”

    祁坤泉一噎,怒气攀上眉眼,他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