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时绥靠在墙边,很轻地吸了口气。

    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压下嘴里的血腥味。

    而在他侧后方,陈牛的小弟们一步步朝时绥逼近。

    这样打下去,不仅伤的是陈牛,也是他们的脸面。

    时绥发现了,他没动。

    浑身太疼了,他多休息一秒,就能积攒几分力气,陈牛跟钱浩也能多打一会。

    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两人打得很实在,在地上翻滚,用随手可见的东西当成武器,脸上被指甲好几条长长的血痕,看着狼狈又血腥。

    时绥戏看得差不多,直起疼的失去知觉的后背,握着板砖的手攥紧,板砖的边缘几乎刺进他的血肉,新鲜的疼痛感让时绥愈发清醒。

    歇息够了。

    可没等他出手,小巷的另一头突然出现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人。

    时绥愣住。

    陆淮知来干什么!

    他下意识想让陆淮知跑,可陆淮知直直向他走来。

    陆淮知也看清了时绥身上的伤。

    嘴角破了,胳膊上全是擦伤,站立的姿势也不正常,明显还受了暗伤。

    他见时绥打过那么多次架,没有一次吃过这么大的亏。

    胳膊和脸上的青紫深深刺伤了他的眼。

    时绥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一直认为身虚体弱的陆淮知,利落地解决掉了那些小混混。

    动作标准,显然是练过的。

    在周围脚步声嘈杂起来的时候,陆淮知大步上前,拿下时绥手中还在燃烧的眼,重重摁灭在墙上,拽着他的手腕离开。

    时绥被扯得趔趄一下,脚步酿跄地跟上了他。

    不过,陆淮知没有走多远,在经过一个狭窄的路口时,拐弯,将他压在了墙边的阴影中。

    耳边的传来陌生的谈话声。

    “是谁在这里闹事?真以为三中没人了是吧?”

    “去找!”

    显然是三中其他的人发现了。

    两人屏住呼吸,谁也没动。

    陆淮知选了一个很危险,也很安全的地方,周围人一拨拨跑过,却没人发现他们。

    不过时绥的心跳还是很快,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因为两人现在的姿势。

    时绥背后靠着墙,身前就是陆淮知,为了避免被发现,两人几乎是紧贴着,陆淮知的呼吸浅浅拂过他的侧颈,温温热热。

    让时绥不自觉想起之前两人在他家补习时的情景。

    陆淮知给他讲题的时候,总喜欢偷偷靠近他,偶尔呼吸也像这样拂过他的侧脸。

    时绥忽然有点恍惚。

    明明才过去没多久,他怎么却觉得陌生了。

    他好像,很久没有闻到过陆淮知身上的味道了。

    干净,清冽。

    让人不自觉凑近。

    时绥微微偏头,想闻得真切一点。

    可陆淮知突然压着他的腰将他按在了墙上。

    两人分开,陆淮知的脸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

    不知道是不是刚打完架,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可却掺杂了血腥味。

    时绥心下一跳,刚刚打完架的身体自动做出防御反应,手抵在陆淮知的胸前,却怎么都推不开。

    陆淮知看着时绥脸上的伤,眸子漆黑如墨,“我记得我说过,不许再打架。”

    自从认识以来,陆淮知从没用这种语气跟时绥说过话。

    凌厉迫人,毫无温度。

    时绥抵着陆淮知的胳膊一僵。

    不害怕了,可心渐渐下沉,刚刚鼓噪的心跳也平息下来。

    下午亲眼见过池青跟陶灵薇被父母拆散的场景,时绥心里就一直闷得喘不过气来,他本以为这场架会让他舒服,让他不再去想陆淮知,可偏偏陆淮知又出现在他面前。

    还用这种语调跟他说话。

    时绥眼眶突然有点酸。

    他跟陆淮知的结尾要变了?

    在陆淮知再次目睹他打架之后,对他失望至极,觉得他性子恶劣,怎么都教不好。

    于是跟他渐渐疏远,两人不再是同桌,可能陆淮知还会回到a市,回到他以前的高中。

    时绥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拧巴得厉害,手不自觉拽住陆淮知的衣领。

    拽得很紧。

    陆淮知任由他拽,目光沉沉落在时绥脸上的肿起来的青紫上,“说话。”

    声音比刚才大,还比刚才冷。

    时绥现在不光是眼睛酸,鼻子也酸,不过他还是稳住语气,解释道:“今天是意外。”

    “以后不会了。”

    曾经的他的确喜欢打架,觉得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很刺激,让人欲罢不能。

    其实刚才也是,但是在陆淮知来之后,那点由疼痛引来的刺激和战栗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心底难受的感觉依旧存在。

    陆淮知能代替打架,打架却代替不了陆淮知。

    可是,他对于陆淮知,也是无可替代的吗?

    时绥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陆淮知对他很失望。

    明天,可能他就听不到陆淮知锲而不舍地问要不要去他家补习了。

    陆淮知看到时绥微红的眼眶,以为他身上疼的厉害,紧紧锢在时绥腰上的手一点点松开,身子也慢慢退开,皱眉问他:“哪里痛?”

    时绥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定定地,仰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