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没了网络,不止无事可干,而且还没了安全感。圣母院成了蛮荒之地,几乎没人说话,一些人用手指敲打椅背,一些人心里哼着音乐来缓解紧张。

    范淋烦躁地刷新软件,不管怎么刷都卡在同一画面上。她抱怨道:“这会议挺重要,还要多久才通电?”

    小武跑进来说:“不是跳闸。电话打不出去,彀哥去村里找人修理。”

    “这大雪天?”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一晚黑漆麻茶吧。”

    其他人急道:“必须通电!没电这里咋住人。”

    康康拿出蜡烛,微笑道:“大家别紧张,平安夜点蜡烛蛮有气氛的。来,帮我把蜡烛立住了。”宗先生分出蜡烛,大家接过了,在周围点燃了一圈。蜡烛发出暖光,人心便稍微安定。

    丘平安慰范淋:“着急也没用。难得老板找不到你,咱好好过个平安夜。”

    范淋白了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回心一想,穷乡僻壤,孤独旅馆,着急确实于事无补。她索性把电脑放在一边,道:“大家把手机都关了吧。”

    “关了?”

    “从现在到电力恢复,谁都不许用任何通信产品。咱过个平安夜,宁静夜,他妈没电话骚扰的晚上!”

    下属们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个关了手机。

    圣母院一时静如废墟。范淋拿着酒瓶,活泼泼道:“我们玩游戏吧,有什么提议?”

    没道具,也没手机软件,而且人不少,短时间没人想到点子。丘平看了眼圣诞树倒:“我给大家个建议,咱来交换礼物吧。”

    “我们没准备啊。”

    “现准备就行,”丘平扫视这一圈人,“大家伙想想可以拿出什么礼物,不要那种鸡汤书、星巴克杯子、网红玩具之类没用的玩意儿,要跟自个儿有关系的,自个儿真正喜欢的,哪怕是家里一盆多肉、一句祝福还是游戏皮肤。行不?”

    大家没其他更好的主意,便答应了。他们写了名字,放进一个矿泉水纸箱里。康康在丘平耳边说:“会有人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贡献出来吗?”

    丘平耸耸肩:“反正肯定比预先准备礼物有意思。”

    一个穿皮裤的女孩走出来说:“我的礼物,听好了啊,明年情人节陈奕迅香港演唱会门票两张!”众人大声喝彩。“这个别抽了,我买行不?!”“不行,看谁手气好了哈。”“为啥送门票,被男友甩了?”“少废话,不要我收回去。”要,必须要啊。”

    抽到的人兴高采烈,当场干了一罐啤酒。明一块暗一块的礼拜堂人声沸腾,临时想出来的礼物更走心,也更有趣。没人在意停电,烛光中的圣母院反而有脱离现实的、古老又温暖的意趣,市里任何装饰华美的场所无法取代的,独特的圣诞氛围。

    丘平叉着手,旁观这与他无关的热闹,目光缓缓转向范淋。范淋抽着烟,不表态,目无表情。

    等大家所有人都说完了,范淋站起来,嫣然一笑。她一下变得活力充沛,朗声道:“我一没有生活的工作狂,没时间看演唱会搞对象,也没功夫学乐器养植物,但有一样东西,姑娘有钱!”

    大家起哄:“有钱还要啥对象啊”“有钱赛高”。

    “所以呢,我准备送钱。五封两万块的红包,谁抽到算谁的。”

    欢呼声大作!丘平拍手烘托气氛:“老范局气!一出手就大杀四方。”抽奖的盒子发着金钱的光,大家搓着手,念念有词,两万块也算是小横财了,何况这是个好彩头——深山老林停电夜,福祸相倚得横财,想来就带劲。

    范淋靠在长椅边,悠然抽着烟,只有她一点都不激动。丘平走到她身边问,“没事吧你?”范淋眼神有点迷离,笑道:“喝多了。”

    第42章 信望爱

    零时二十分左右,圣母院来了电。大家也玩尽兴了,拍完照陆续回房间休息。他们问范淋要不要扶她回去,她说她在礼拜堂待会儿。丘平在礼拜堂陪着范淋,一边等雷狗回来。

    “工作狂不开会了?”

    “都一点了,我老板抱着女朋友在床上搞着吧,哪有空理我。”她又想抽烟,烟盒却空了,“你有烟吗?”

    “我们这儿没人抽。”

    她叹了一口气。过了一阵又说:“如果永远不来电多好。”

    “嘿,脆弱起来了?”

    她抱住丘平,“嗯,累了。”

    丘平摸摸她脑袋,感觉她的额头和脸颊都冰冷冷的。“度假就度假,别想有的没的。”

    “你知道今晚的会议有多重要吗。”

    “多重要?会爆发核战争,明早太阳不升起来了?”

    范淋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嘎乐,嘎乐不这么说话……你怎么变那么多了?”

    “核辐射变异呗。”

    范淋沉默。丘平宽慰她:“除死无大事,你单位那点鸡毛蒜皮算个屁。你身处的圣母院,70多年了,经过核危机,经过人变恶鬼,现在圣母还坚守岗位信望爱,那些坏人呢,早入黄土了。”

    “还真不是,坏人的子孙大多享尽福贵。”

    “子孙也有死的一天,也有落魄的那天。不死的是信念,不朽的是爱。”

    范淋忍不住乐了:“你太不是嘎乐了,你是樊丘平。”

    丘平说:“我是樊丘平。”

    范淋充满感情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她幽幽道:“我很想念丘平,我对不起他。我穷要饭了,也不该继续拿着股份,给这狗公司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