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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妾 第21节

    “等等。”萧弗却没让她如愿,慢条斯理地拭着,一边问:“刚才为何突然恼了?”

    知知自然没好意思告诉他是因为他对旁人尊之重之,却对她总是那么蛮横,不由分说就掠夺亵玩。

    况且那时孟大哥也被他的人支走了,她好不容易才能和孟大哥说上几句话。

    恰好这时候脖子细微的痛感正好清晰起来,知知便闷闷道了声:“脖子疼。”

    可萧弗并不好糊弄,若不是她挣扎起来,他怎会咬她?

    分明是颠倒因果,分明还有别的缘由。

    他眼中满是不信,亦丝毫没有掩此疑色,口中却道:“咬伤了?我看看。”

    那个咬字当真从萧弗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就好像什么羞耻的行径被人摆到了明面上,知知身子都一个没站稳,摆了摆。

    要不是没那个僭越的胆子,她恨不能捂上耳朵不听他的话!

    最终到底顺从地微侧过头去,把他咬过的地方,呈露给他看。

    萧弗看见,素白的一片沃雪上,两排轻红的牙印,宛然留迹。

    那次要了她之后,他没留她太久,也未曾再纵着情兴,扣着她索取一回,是以当日未发现她腿心的伤口,也不曾检看她身上的点点印子有没有消去。

    可她原来当真这样娇气,连皮肉都是娇的。

    萧弗道:“下次我轻些便是。”

    知知瞪大了眼睛,还有下次?

    她不知道殿下为何屡屡都能将这样的话说得如此坦然。

    耳后红热得让她整个人发懵。

    之后萧弗说的什么,知知都不大听得清了,隐约是说:“明日卯时,马车会在门口等你。”

    她囫囵应道:“知道了。”

    趁机扯回了萧弗手中的帕子,慌不择路地就逃下楼去。

    女儿家的帕子,到底还是不能随意赠人的。

    何况,她总觉得殿下拿着帕子捻弄的时候,是将那帕子,当成了她。

    …

    萧弗的位置稍次于老夫人,循的是长幼之序。

    园林四周花木锦绣,原本因近了尾声,众人大多搁下了筷箸,融融谈笑着,一时宾主尽欢。

    可当那一身蟒袍,自蓊郁的林树间行出,走向左次的案几,突然间就肃静起来,没什么人敢吱声了。

    一个个大臣挺着背脊正坐,和上朝似的。

    和温慈好客的老夫人不同,摄政王历来是个盱衡厉色的主,平日不苟言笑便罢了,若一个不慎惹了他不快,往后仕途便定会艰难许多了,即便摄政王殿下不发难,可谁都不会想和得罪了摄政王的人扯上关系。

    萧弗落座,厨房很快便张罗着送上热过的羹食。

    原本这会儿该轮到去上菜的小丫鬟却闹了肚子,一路捂着,皱着脸跑去如厕了。

    方才知知不在时,又是教别人顶的班,管事嬷嬷索性就让知知顶上。

    知知好容易逃出虎口,又要亲自送上去,只觉老天爷都在戏弄她似的。

    席上,老夫人笑着对萧弗嗔怪道:“来的这样晚,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

    “有母亲在,已足够宾主尽欢,何须长陵锦上添花?”

    老夫人怕他饿了肚子,也不多说,笑道:“快吃罢,多话。”

    众人留心听着两人的对话,一个字都不忍错放。

    目光也都倾注于这母子二人之间。

    连带着捧着食盘走近的知知,也成了众目所向。

    萧弗不动声色,看着知知端着身、抿着唇,规规矩矩地穿过几排案几,将几盘子菜一一在他面前摆好。

    她低着杏眼,始终不曾抬眼瞧他,好似有意躲开。

    萧弗压低几分声量,故意问:“刚才走那么快做什么,我说的可有听清?”

    知知一听,果然猛地抬头。

    她当时急着要走,确然只一股脑应了,根本没来得及分辨他说的是什么,事后回想起来时才反应过来是与她约定了去见她阿爹的时间,才生出了欢喜。

    可这样睽睽眼目之下,殿下这般同她说话,岂不是平白教人生了揣测!

    害怕若是不作答,他便还会追问,知知只好仰去一点薄绯的脸,用细到只二人可听的嗓音道:“奴婢听见了的,不会迟到。”

    说话间她为他斟好了酒。

    想到殿下在捎溪楼中已与二表公子饮酌过了,多喝大约是要醉的,知知便只倒了六七分盈樽,便递到了案几上。

    萧弗拿案角给每个人都备了的巾子擦了擦手,知知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有水渍,大约就是方才为她穿了鞋之后便去净过手了,想到弱足落入他掌中的样子,脸不争气地更烫了。

    因萧弗未再同老夫人闲谈,座中的人便也陆陆续续收回了视线。萧弗擎杯才欲饮,却发觉,有一束目光,始终凝著于此处。

    他不无探究地望去,就见一青衫男子,锁眉望来。

    只那男子并非看他,视线痴痴落在他身前的小姑娘身上。

    萧弗也看了知知一眼。

    宴上的每道菜式都经过了大厨精心的设计,或山珍海味,或家常小食,无不色泽鲜美,高低错落地摆在案上,赏心悦目。

    但萧弗知道,这些都比不上,他眼前的小姑娘来的活色生香。

    怪不得这般招人觊觎。

    不过他碰过的东西,向来容不得旁人觊觎,便是看,那也是不该的。萧弗浑身的气场陡然一冷,可窥得几分杀伐凌厉的模样。

    知知已上完了第一批馐馔,屈了屈身将要离去,“殿下慢用。”

    萧弗此时也恰好认出那男子身边坐着的,即是资政殿大学士程铎,遂也不难推测而知,那人是谁。

    不就是她的青梅竹马?

    如此看来,是捎溪楼上他二人无缘相会,如今当真一眼也不舍得错失了。

    方才他就在想,兰园管事一向不允许底下伺候的人在重大年节宴饮之前进食,知知恐怕至今都还未果腹。

    便于那人密密关注着此间动向之时,萧弗拣起一块尚可入眼的糕点。

    瞧准了时候,偷放入了离开时恰好从他身侧经过的小姑娘的手心。

    然后在那人错愕的目光中,遥遥举杯,温然一笑。

    大好日子,杀伐不必,但搓一搓锐气,却是尚可为之。

    第22章 有染

    知知不知道有人一直看着她,只当殿下又在捉弄她了。

    只能飞快拿住,十分心虚地越走越急。

    好在殿下塞给她的是她喜欢的枣泥糕,知知从厨房拿了片粽叶裹了,揣在袖兜里,预备上完了菜再吃。

    前脚刚跨出门,管事却招呼着她放下食盘:“别忙活了,王爷已走了,宾客们也都快离场了。”

    没想到这般省事,知知甜着嗓应了一声,人也瞬时松快了不少。

    轮到收拾的是另一拨仆婢,便不关知知的事了。

    因着庆节,府里也给仆婢们也准备了比平日更丰富的晚膳,但许是饿过了头,一块枣泥糕进了肚子,知知怎么也提不起胃口,便想着等朝露姐姐回来了再一起用也不急。

    朝露姐姐今日负责的活计是在门客记录宾客们送来的礼物。

    这还是她故意同人换的,知知晓得,她定是要借此机会空出开宴后的时间,好与岭南王世子相会去了。

    只是迟迟不见她人回来,知知就候在兰园出口处的廊道上,预备等上一等。

    兰园出入只这一道门,怎么也不会同朝露姐姐错过。

    宴上,宾客们次第离去。

    孟青章犹在为方才看到的一幕失神。

    程铎问孟青章:“怎么了,刚才就见你脸色不太好看。”

    孟青章摇头,扶着程铎上了马车:“许是学生醒酒的时候吹着风了,您不必担心。”

    起先见摄政王给知知塞了什么东西,他还只是疑心。

    可之后那样极具挑衅意味的一杯酒,便已坐实了那些不好的猜想。

    然而孟青章眼下能做的,就只是回敬这杯酒。举头满饮,绝不逊让。

    此之外,甚至连找知知问个明白也无能为力。

    他今日来此,本就是全然仰赖师长的青眼,期间托故离席失陪许久,已应愧怍万分,无法抽身再找知知一次。

    何况,连他也身不由己,知知不会比他好过。

    他若执意问个明白,会否反而伤害到她?

    只希望她能再等等,为沈家翻案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当夜,孟青章的屋中,青灯彻夜不灭,翻书声也长宵不绝。

    …

    晚宴折腾的久,小孩子睡眠又早,老夫人便没让萧别参加,但泽春院住着的几位夫子,是都请到了宴上一块儿聚聚的。

    萧弗向兰园外走去,身后便传来女子的声音。

    “殿下。”

    见萧弗停靴驻足,回头望了过来。那女子加紧了脚步走上前,施了一礼:“殿下也许不认得妾身,妾身是小别的新夫子,名唤钟意娴。”

    她自报完家门,萧弗眼中淬厉的冷漠才稍稍缓和了一点,与她点头致意:“钟夫子,小别近日功课可还省心?若有懈怠之处,还望夫子多加规勉。”

    原本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当着风一靠近,就令萧弗心生嫌厌。如今没斥退她,也不过看在她是位女夫子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