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秦轲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要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却发现无数日月积攒的苦痛,化成了绵延三月的梅雨。

    他?也被淋湿在了这个夜里?。

    沈南昭一遍遍地?问着自己,他?惶急地?想找一个答案:“我一直都很听?话的,为什么偏偏要任性那么一次——为什么要和?她提妈妈呢,明明知道她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去闹呢?”

    无数愧疚与后悔啃噬着他?的心,他?几乎无法承受地?攥紧了秦轲的外套:“我不该和?外婆提的,是不是因为我说错话了,她生?气就不要我了……”

    看着沈南昭眼里?的脆弱与泪光,秦轲突然?想起了老人的那通电话——也许在那时,老外婆已经早有预料,所以?特意同他?说了那些。

    她一直挂念着自己的外孙。

    “没有。”秦轲轻声?哄道,“因为老外婆知道你长大了,很勇敢,能够自己走了,所以?才敢放心睡觉。”

    “她是不是太累了?”沈南昭道。

    “是,所以?南昭,我们不要再让她操心了,对不对。”

    沈南昭低着头,他?轻轻“嗯”了一声?:“秦轲,你陪陪我吧,一会儿就好。”他?像是溺水的人攀上了浮木,蜷缩在那人怀里?,像是脆弱的幼兽,试图寻找到一丝同伴的慰藉。

    “等天亮了就走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他?宛如拉满弦的弓,在崩断的边缘摇晃。

    “我没事,我会好起来的。”沈南昭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他?几乎呓语般轻声?道,“所有人都能挺过来,我也一样。”

    秦轲的唇触上了他?的额头,他?垂眸道:“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秦轲,你知道吗?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沈南昭红着眼眶,他?勉强笑道,“其实我有妈妈的,父亲不在了,家里?欠了债,房子?也没了,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离开了这里?。”

    “她改名换姓去了另一个地?方生?活,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所以?就不要我们了。”

    秦轲第一次听?沈南昭提及家里?的事,他?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眸色深沉,双手依旧牢牢禁锢着那人消瘦的腰。

    “我想要找她,用尽一切办法去找到她……可她每个月都会往存折里?转八百元,我们饿不死,也就没有理由去找她。”

    “外婆说,算了吧,我们也能过得很好……可我从来都没想做什么,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她可以?那么爱那个孩子?,就不能分一点爱给我呢?”

    “秦轲,她爱我吗?”

    “怎么会不爱呢?”

    “那为什么又不爱了呢?”

    “也许还?爱呢,只是太远了,她的爱跑不到那么远。”秦轲拭去他?眼尾的泪,轻声?道。

    “上个月,她给我和?外婆转了一千六。她知道这个月是我的生?日,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在上个月,她就把?这个月的提前?拿了,好彻底结束一切……”

    “可是我不要钱,我只是想她回来看看。”

    沈南昭的眼泪像是融不尽的溪泉,他?轻声?道:“我可以?不要妈妈,可是外婆不能不要她的孩子?。”

    说着说着,他?倏忽笑了起来,脸上却挂着泪:“可是她没看到,我也不需要了。”

    秦轲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是守护着易碎的瓷器,他?一遍遍恳求着:“南昭,我们往前?走,你别往后看了。”

    他?的唇触上了那人微凉的鬓角,语气恳切:“求你,别往后看。”

    第60章 他的过往,残酷祭品

    夜里,简陋的老屋里,狭窄的单人床上挤着流浪猫,他们互相舔舐着湿漉漉的毛——像是花生壳里簇着两颗孤零零的果实。

    秦轲将手枕在沈南昭的头下,他望着面前的人,目光专注,一如窗外落下的月光。

    他看着沈南昭阖上眼睛,长睫翕动,像是在风中摇曳的脆弱的蝶翼。

    秦轲轻轻拍着沈南昭的背,安静地哄着。那人眼下的青黛,显示着他无法入睡,也许这?几日都像是这?样?,清醒地等待着天亮。

    “南南,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秦轲突然出声打破了寂静,他眉眼含笑,语气温和:“一个关?于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沈南昭的眼皮微颤,依旧没有睁开眼。

    没有反对就视为默认了,秦轲开始了他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他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因为女方家?境优渥,所以他拼命打拼,创下了自己?的事业。于是,他迎娶了那个心爱的姑娘,组建了幸福的家?庭。”

    “他们有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聪明又懂事,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说这?是幸福的一家?。”

    说到这?里,秦轲微微一顿:“可是好景不长,还没等男孩长大,女主人就去世了。”

    “于是男人全身心投入了自己?的事业,他越做越大,周围很多人劝他再娶一个,他却说不愿意亏待自己?的儿子。”

    沈南昭早已悄然睁开了眼,他借着月光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像是要透过他的血脉骨骼,一路望进那颗滚烫的心脏。

    他突然想?起了秦轲的异样?,以及宋奶奶无意中的喟叹——封闭的蚌壳终于开了一条细微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