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打你电话不接,我担心啊。”纪光山微微皱眉看他。

    “你打我电话了?”姜哲衍赶紧摸了下口袋,发现手机不在身边,赶忙转头看向身后。

    “我再给你打一个。”纪光山说着拿出了手机。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在实验室的某个角落,传出了一个比环境音更响亮的震动声。

    姜哲衍站在原地没动,凭着记忆往某个方向看去,眼神反而更加茫然了。

    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中,他分辨不了声音的方位。

    纪光山循声往里走去,翻开一堆杂乱的文件夹,找出了压在下面的手机。

    “谢谢。”姜哲衍接过手机,摘下护目镜,露出了那双被疲倦包裹的眼睛。

    田子真指着电脑上扫描成像的图问:“这个样品能用了吗?”

    姜哲衍单手撑着桌子,移动拨杆反复看了几遍数据,突然一声不吭地关掉显示器,处理掉样品,走到垃圾桶旁摘掉了乳胶手套。

    一系列动作弄出了不小的声响,纪光山愣了几秒,上前拉住他:“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和我回家。”

    姜哲衍却条件反射地推开了他:“别碰实验服,上面很脏的。”

    纪光山闻言后退了半步,姜哲衍又在实验室里走了一圈,确认设备都关闭后,走到洗手台前消毒,然后脱下实验服挂到衣柜里。

    等他处理完所有步骤,纪光山再次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跟我回家。”

    “嗯。”姜哲衍点了点头,“你等我回办公室拿下东西。”

    纪光山看他故作平静的身影,扭头问田子真:“姜哲衍一直都这样吗?”

    “师兄真的把自己逼得很紧。”田子真叹了口气,“特别是确定要去美国交换之后。”

    纪光山担忧地跟了上去,不出一分钟,姜哲衍就拎着书包从后门出来了。

    纪光山看到他手里的车钥匙:“你的车在学校?”

    姜哲衍轻轻应了声。纪光山朝他摊了摊手:“今天我来开。”

    姜哲衍没有推辞,把钥匙交到他手里。两人转身和田子真说了声再见,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齐走进电梯。

    大楼后面就是停车场,到了下班的点,就只剩几辆车了。

    姜哲衍系好安全带,等纪光山把车开到大路上,疲惫地摘掉助听器,靠在椅背上看他:“抱歉,我这几天好像……有点焦虑。”

    “……”纪光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小心地试探道,“你有问过导师原因吗?”

    “问了,他回了我一篇论文。”想起那篇还没弄懂的文章,姜哲衍更加头疼。

    如果有选择的话,姜哲衍真心希望纪光山永远不要看到自己这幅脆弱狼狈的模样。

    不就是一个样本测出来有问题吗?还有几个月时间,又不是明天就要答辩了今天才新建文件夹。

    道理姜哲衍都懂,可他就是会控制不住地焦虑和害怕。

    他想起读书的时候,一次考试跌出年级前十,就要被爸爸逼着写几千字反思;练字练琴的时候,一个字或者是一个音符出错,就要被妈妈逼着重写、重弹。

    就好像他的人生不允许犯一丁点错误。

    可现在自己在干什么?姜哲衍打开手机,仔细回看了和纪光山的聊天记录。

    小区里的狗很可爱,学校里的花很漂亮。姜哲衍一张张地划过去,他记得自己看到过这些照片,结果却忘了回复。

    明明一周前,自己信誓旦旦告白时,给纪光山的承诺不是这样的。

    姜哲衍锁上手机,痛苦地掐着自己手心的肉——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不敢再看纪光山。车厢里一片沉默,纪光山同样没有说话,把车开回小区,找了个地下停车位。

    姜哲衍磨磨蹭蹭地跟着纪光山走进了电梯,看他打开家门,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

    “别发呆了,有什么话进屋再说。”见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纪光山终于发话了。

    他会对自己说什么?姜哲衍不敢想象,因为他知道此刻,一切抱怨和臭骂都是自己应得的。

    换好拖鞋后,他埋头往屋里走去。

    然而,就在他忐忑到极点的瞬间,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身后袭来。纪光山单手箍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吃力地绕到他右耳处,沿着耳朵的轮廓,轻轻摸了几下。

    沙沙的声响仿佛火柴与红磷摩擦,随着他干脆有力的拥抱,在黑暗中倏然升起了一团火焰。

    第63章 没有困难的工作

    是拥抱。

    姜哲衍在心里确认了几遍,还是不敢相信纪光山抱住了自己。

    纪光山保持这个姿势有点吃力,推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餐桌前。

    他拉开椅子让姜哲衍坐下,从冰箱里捧出半个西瓜,递给他一把勺子:“一起吃吗?”

    姜哲衍捏着勺子,迟迟没有动手:“我这段时间的表现让你失望了吧?”

    纪光山确实有很多东西想抱怨,但看到姜哲衍糟糕的状态,还是忍住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我……”姜哲衍尝试组织语言,“每次遇到计划之外的情况,达不到预期效果,就会很急躁,感觉自己很没用。”

    “是你父母教育方式造成的暗示吗?”

    “算是吧。我和心理医生聊过这个问题,其实从失聪的打击中走出来后,情况好了很多。”说到这儿,他看向纪光山的眼神有些无助,“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