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妈十七岁[九零] 第51节

    如果姚小英回去, 肯定会听到很多非常难听的流言蜚语, 最怕的就是她一下子承受不住, 又不愿意离婚了。

    好在姚小英还是被她说服了：“那咱们以后怎么办, 厂里没活干，发工资越来越难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上哪儿找活干。”她平时打零工，都是在那附近找的。

    欧阳婷婷很有决断地说：“厂里尽快回去辞职，以后也别去了, 免得再遇到欧阳卫鹏。”

    姚小英大惊失色：“辞工？那是不能够的, 辞了工以后怎么办？”厂里的这份工作, 当年是她很不容易才从街道的招工中脱颖而出得到的, 一直以来，都是她的骄傲。

    那时候一个工人的身份多光荣啊, 特别是厂子效益好的时候，走在外面都感觉背能挺得比别人更直。

    那时候她想, 嫁一个同一个厂子里的人, 一家人拿两份工资, 劲往一处使，好好地经营生活, 当真是走上了人生巅峰了。

    哪怕现实给了她重重的一个耳光，现在厂子也风光不再，可对她来说，依然是一个可以依靠的铁饭碗，是她人生最后的底气。

    “妈，你们厂已经不行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没有看到吗？那么多国营的厂子都倒下了，这么多人曾经以为自己捧着的是铁饭碗，可不都下岗了吗？你们厂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它还能坚持下去？还不如趁早自寻出路呢！”

    “自寻出路？”

    “对，你有一手浸咸酸的好手艺，我们以后就做咸酸去卖。”

    “这种东西又不值钱的，而且人人家里都能自己做，谁爱花钱在外面买啊！”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反正成本又不贵，试试吧，亏不了多少。”

    “这个我可以试试，只是厂里的工作，我想还是暂时先不辞了吧，我跟他也不是同一个车间，当心点儿，应该、应该碰不上。”

    欧阳婷婷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马上要她辞职，也是不可能的，只能希望她们能尽快自己立起来了。

    见姚小英一直坐立不安，欧阳婷婷提议出门去走走，先看好腌咸酸用的大缸，等房子租好了，就可以直接买回去了。

    两人才走出旅馆，就看见江黎黎脸蛋红扑扑的跑过来：“有好消息，我舅妈找到一处特别合适的房子，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江黎黎刚刚去找舅妈，说了姚小英母女的大致情况，舅妈是个心软的女人，一听就心疼极了，赶紧开始打电话找熟人打听。

    没想到正好那么巧，老干所的一位阿姨，她儿子在省城工作，也在那边成家立业了，一直想接她和老伴过去养老。

    可是她在这边还有一位八十多岁的婆婆，老人家恋旧，死活不肯跟着他们到省城去，他们也没办法，虽然儿子一直在那边念叨，他们也只能留在这里照顾老人家。

    这阿姨最近最烦恼的是，她儿媳最近怀孕已经快生了，孩子生出来之后没有别人帮忙照顾，请保姆又不放心，她是肯定得去帮忙，不然就是跟儿子媳妇结仇了。

    但又不能光她自己一个人去了，把老伴留在这儿，她老伴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厨房都没进过的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把自己跟老母亲照顾好。

    她倒是可以把老伴带着一块儿去省城的，那边儿子的房子大，反正也住得下。

    可那样的话，家里这边就只剩下她婆婆一个人了。

    她婆婆倒是说了，让他们只管放心去，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过日子。

    话是这样说，可八十多岁的人了，谁真能放心得下让她一个人呢？

    别人都劝这阿姨，还是儿子媳妇那边要紧，这边就请个人，住家也行，不住也行，每天过来帮忙照看一下老人家也好。

    这不正在四处寻摸打听人呢！

    这阿姨家里是一所带个小院子的平房，房子还挺大，有三四个房间呢，完全可以租一间出来给母女俩住，跟老太太共用厨房卫生间，再顺便照看一下老太太就行。

    江黎黎舅妈把姚小英母女俩的情况跟那位阿姨一说，阿姨可高兴了，立刻说让她们过去看看，主要是看看人品，没问题的话这事马上就可以定下来。

    要是可以，她明天就想赶去省城了。

    因此江黎黎才匆匆赶过来，要带着姚小英母女俩去看房子。

    舅妈也热心地一起去了。

    房子很好，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收拾得很干净，虽然是平房，但日照充沛，也不会觉得潮湿。

    院子里还开辟了几块小菜地，种了一些小葱、白菜之类的日常蔬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老太太年纪虽然不小了，但身板不错，精神头也很好，据说这几块小菜地就是她在打理的，天天活动一下，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老人家花白的头发梳了个发髻，身上的衣服也洗得很干净，脸上笑眯眯的，人年纪大了，性子很容易从外表上看出来。

    像张群娣，两边的唇角是向下耷拉的，一双三角眼中透出尖酸刻薄，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人。

    而这位刘奶奶，其实年纪比张群娣还要大上好多年呢，可面相圆润饱满，面目慈和，未语先笑，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刘奶奶的媳妇张阿姨对姚小英母女也很满意。

    姚小英就是那种具有传统吃苦耐劳优良品德的妇女，性格又温顺，勤快能干，女儿又懂事乖巧，而且学习成绩还好，是中年妇女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孩子了。

    双方都是爱干净，又都是能安安静静过日子的，一下子就都看对了眼。

    对欧阳婷婷她们来说，更好的是，这房子距离她们学校不远，而且附近就有一个很大的菜市场，她妈妈要做咸酸的话买原材料很方便，甚至不去学校叫卖，直接在菜市场摆个摊子也是可以的。

    就是这个东西做得量大的话，难免会有点气味，喜欢的人会觉得酸酸甜甜的很好闻，不喜欢的人也许不能接受。

    她们还是如实跟刘奶奶和张阿姨说了，结果对方两人不但不嫌弃，还十分欢喜。

    张阿姨说：“太好了，刚好我和我妈都特别爱吃这个，可惜我手艺不好，做得不好吃，这东西在外面也不容易买到，以后可要沾你的光能吃上好的呢！”

    “对了，我媳妇也爱吃这一口，当初她刚怀上的时候，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好吃的，要是那时候就认识你们可就好了。”

    姚小英听了，当即就要去菜市场买个坛子，腌一缸给张阿姨带到省城里去。

    “趁着今天天气好，下午就能腌好，带过去之后先别开封，过十天左右就能吃了，到时候坛子里面不要碰到生水，以后想吃什么，自己买了洗干净切好，吹干水分扔进去，随时都可以吃，里面的酸水时间越长越好吃。”说起自己擅长的事情，姚小英一扫之前的腼腆拘谨，侃侃而谈。

    张阿姨也是个爽快人：“那行，咱们就去一趟市场，也给我儿媳妇带份好礼。”

    江黎黎舅妈也十分有兴趣：“我一直都想学这个，今天也顺便跟着去偷个师。”

    三个女人手拉手就这么上菜市场去了。

    这走向实在是连江黎黎都没有想到的。

    她跟欧阳婷婷两个人只好留在小院里陪着刘奶奶，又聊了一会儿，他们居然发现，原来刘奶奶还是个文化人，当年没退休之前还是个人民教师呢！

    难怪气质那么好，养出来的孙子在省城还有了大出息。

    刘奶奶在屋子里还有整整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架，里面全都是书，江黎黎是一看见书就头疼的，欧阳婷婷却两眼都放着光。

    刘奶奶眼光多犀利的人啊，一眼就看出来了两人的区别，笑着对欧阳婷婷说：“你以后住在这里，想看什么书，随便拿去看。”

    欧阳婷婷惊喜极了：“谢谢刘奶奶，我一定会很小心，好好地爱护的。”

    刘奶奶说：“这个不用说，你一看就是个爱书的人，你看像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我可就不爱借书给她了。”

    江黎黎不高兴了：“刘奶奶，您这是瞧不起我啊！”

    刘奶奶笑着说：“可不敢瞧不起，看书也只不过是一种爱好和习惯而已，有的人爱看书，就跟有的人喜欢唱歌跳舞，有的人喜欢运动，甚至有的人喜欢看电视打麻将，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无非都是能让自己过得更快活而已。”

    江黎黎拍掌大笑：“我长这么大，可就刘奶奶的这番话最深得我心了，就该让我妈也来听一下，别好像我不爱看书，有多给她丢脸一样。”

    “你妈妈对你呀，也只是爱之深责之切，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她心里说不定多以你为骄傲呢！”

    “哈哈哈，婷婷，你听见了吗？奶奶说我优秀呢！刘奶奶您真好，以后要是婷婷能在这里住的话，我可以经常过来玩吗？”

    “当然可以啊，人老了啊，就喜欢多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多热闹啊！”

    第68章

    姚小英和张阿姨, 还有江黎黎的舅妈三个人，果然从菜市场抱了个腌菜坛子回来，还买了几个水灵灵的大白萝卜。

    本来张阿姨一时贪心, 还想买那个最大的坛子的，但后来旁边两人劝她太大了不好往省城里带, 这才挑了现在这个中等大小的。

    回来之后先把萝卜洗干净了, 萝卜削皮，切成薄片, 铺在干净的地方先晾干水分。

    削下来的萝卜皮也不要扔掉, 照样晾干水分, 腌出来之后又是另外一种爽脆之中带着一点柔韧的口感, 也特别好吃。

    就连萝卜头顶上的萝卜缨，也是可以吃的，一点都不浪费。

    坛子清洗干净，用开水烫过，再用高度的白酒过一遍, 晾干, 保证干净无菌, 无水无油。

    腌咸酸说来简单, 主要调料就食盐和白糖，想要酸得快的, 直接用白醋也行，但真正讲究的做法, 是不用醋的, 讲究的是一个天然发酵, 老坛酸水，越老越醇厚。

    可惜姚小英之前在欧阳家的老酸水并没有带出来, 只能现调。

    这个真的就看各人的手艺的，除了最基本的盐和糖之外，各种调料的种类和配比，各家有各家不同的偏好和做法。

    姚小英的做法，就是她在娘家的时候学的，但是又经过自己的一些调整，才做出来的现在人人都说好吃的味道。

    她也不藏私，就这么当着张阿姨和舅妈的面，一边做，一边一五一十地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调料怎么加，份量多少，都说得清清楚楚，这咸酸可以用来浸泡的蔬菜瓜果种类繁多，只要是爱吃的，几乎都能放进去泡，但最常见的还是酸萝卜。

    今天天气好，坛子和各种配料都准备好之后，切好的萝卜片也已经风干了表面的水分，看起来稍微有一点点蔫蔫的，就是最合适的状态。

    把萝卜一层层地码进坛子里，最后把萝卜皮和萝卜缨也放进去，再几块洗干净去皮的生姜和几颗红辣椒，各种调料也放进去，最后倒进去煮开后放凉的白开水，确保水面能没过各种食材，就可以封口了。

    封口这一步也十分关键，一般在家里做的话，只要把盖子盖上，盖沿上添上水就可以了，可考虑到张阿姨得把这坛子抱到省城，这一路颠簸的，光用水可密封不住。

    最后还是几个人一起想了办法，找来了干净的塑料薄膜，封住坛子口之后用绳子绕了几圈牢牢地捆了起来。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其实双方并没有明确地说好租房子的事，但是在做完之后，张阿姨已经决定了：“阿英啊，今天你跟婷婷就搬进来吧，我跟老伴也好放心这两天就去省城了。”

    姚小英这才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租金……”

    虽然女儿说她那里有六千块钱，母女俩暂时来说生活是不成问题的，但她想如果能不动用，还是尽量不要动用的好，毕竟将来女儿考上了大学，学费也是很大的一笔支出。

    张阿姨摆摆手：“租金就不用了，你们住进来，也算是解决了我一个大难题，我要请保姆照顾我婆婆，也是要花钱的，这租金还未必能找得到一个合心意的人呢，不如就这样，你们住在这儿，顺便帮我照顾我婆婆，一日三餐就让她跟着你们吃，这饭钱就当是抵房租了，你们看怎么样？”

    姚小英窘迫地说：“刘奶奶一个老人家，饭钱能吃得了多少，况且她身体还硬朗着呢，也用不着怎么照顾，这不成了我们尽占你们的便宜了嘛！”

    张阿姨推了推江黎黎舅妈，让她说话，舅妈说：“这个账可不是这么算的，这租房的行情啊，我也知道一点，像你们母女俩，要租个独门独户的院子，可能要一百多块钱，可要是像这样只住一个单间呢，五十块钱就能找得到了，张阿姨之前也找过我们给她推荐个保姆，老人家就算身体看着硬朗，可让她一个人住着，那是怎么样也放心不下的，好的住家保姆，少说一个月工资也要一百多块呢，这么算起来，倒是他们家占了你们的便宜了。”

    “所以我说啊，你们也别去计较谁占谁的便宜这种事了，就当是互相帮助吧，现在是你们各自能帮对方解决最急迫的问题，同时自己也能得到一点好处，这就叫那个什么——双赢！老太太，我这话说得没错吧？”

    刘奶奶大笑：“没错没错，就是双赢。”

    姚小英说：“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要还推拒，那就是不识好歹了，不过有个事还是得说一下，你们也知道，我们之所以要出来租房子，就是因为孩子她爸老打人，我们现在走是走了，就怕他不甘心，又找上门来，到时候扰了老太太的清净……”

    想到将来可能过上的平静生活还是有可能会被欧阳卫鹏打破，姚小英的身体就有点微微颤抖起来。

    江黎黎舅妈大声说：“他敢！过两天你们不是就离婚了嘛，等离婚手续办了，你们就再也没关系了，他要是再敢来，你们立刻打电话给我，我让黎黎她舅舅好好教训教训那混蛋一番。”

    她拍着胸口一再保证，肯定不会让欧阳卫鹏过来骚扰她们的。

    姚小英也终于放下了心。

    张阿姨立刻就把家里空着的那个房间给收拾了，让姚小英母女立刻就可以搬过来。

    江黎黎陪着她们，回去旅馆把为数不多的行李都搬过来了，走的时候，因为没有过夜，旅馆又没把房费退回来，姚小英心疼了好半天。

    江黎黎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那么能干，这么快就帮忙把欧阳婷婷家里这么重要的事情解决了。

    今天可真是充实又完美的一天呢！江黎黎想，也不知道江照到了鹏城没有，那边的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