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异感觉以奇快的速度蔓延至四肢百骸,段小井像触了电,大脑一瞬间宕机,被那凉意触碰的地方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麻。

    两人的距离拉的很近,淡淡的薄荷味掠过贺川辞的鼻尖,是洗发水的味道。他的目光落在段小井柔软的碎盖短发,有些出神。

    不论是这样的动作,还是这样的距离,似乎都有些不太正经的暧昧。

    又或者,只是他一厢情愿,心怀鬼胎,所以再正常不过的举动透过他那层有色眼镜来看,都涂鸦上了不一样的颜色。

    贺川辞知道,他应该尽快纠正好段小井的投篮姿势,然后不着痕迹的退开。

    可出于某种无法昭然若揭的心理,他没有。

    “别动!”段小井平地一声吼,突兀的打破了空前的氛围,两人之间暧昧因子织成的网倏然支离破碎。

    贺川辞:……

    段小井从小跟贺川辞一起长大,不仅睡过同一个被窝,连光着屁股互相搓澡的事情都有过,完全没将刚才气氛的怪异放在心上,满脑子都被新涌上来的灵感浸润。

    怕贺川辞改变动作,段小井又重复叮嘱了一遍:“你别动,就保持这个动作,等我一下!”

    贺川辞没动,黑眸微垂,看着段小井在风中晃来晃去的几撮头发,等待下文。

    他看到段小井小心翼翼的从他的臂弯里出来,在一旁站立后,开始照着他的动作比划:

    “你这个动作还挺有男人味的,要是我是个女的估计都要心动了。我先跟你学学怎么教别人打篮球比较帅,这样馨雅想跟我学打篮球的话,我也可以用这招。”

    贺川辞不太想说话。

    没得到他的回应,段小井也不介意,接着说:“哎,老贺,你看我到时候用这个姿势教她怎么样,帅吗?我要贴的这么近吗?会不会有点太亲密了?”

    贺川辞直觉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咬牙切齿:“段、小、井,你还学不学了?自己都没学会,还搁那学怎么教别人?”

    察觉到贺川辞是真不高兴了,段小井有些怂怂的应了声:“学,学。”

    说完,十分没出息的钻回贺川辞的双臂之间,小声说:“是怎么做的来着,你再摆弄摆弄我。”

    毕竟是他有求于贺川辞,而且他晚自习旷课与否还掌握在贺川辞的手中,大丈夫能屈能伸,段小井决定,姑且先屈一屈。

    贺川辞深吸了口气,再生不出半分旖旎,十分粗鲁的将段小井的胳膊和手掰扯到了位置。

    退到一边,面无表情的说:“就这样,投吧。”

    “噢。”段小井对着球框瞄准了好一会儿,双腿弯曲蓄力,向篮筐一投。

    “铛”的一声响,篮球砸上篮球架,朝着他的方向弹了回来。

    他堪堪接住球,看向贺川辞。

    男人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段小井轻咳:“失误。”

    紧接着,一连八个球,无一投进。

    贺川辞有些不耐烦:“别学了段小井。”

    “你干嘛看不起人啊!要是我这次就投进了怎么办?”

    “要是进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贺川辞随口说:“如果没进就别学了,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段小井已是对着篮筐掷出了球。

    “哐当”。

    篮球落在篮筐边缘,打着旋转了几圈,坠入篮筐。

    长而弯的桃花眼一瞬间睁大,短暂怔愣过后,被兴奋取代。

    少年意气风发:“进了!老贺!进了!井哥牛批不!”

    贺川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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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通过后天努力一步登天,天赋也是一件不可或缺的因素。

    经过一个月的恶补,段小井终于能在站立不动的情况下做到十投六进,可以说是空前的进展,但想要真正上场打篮球却还是差了太多,几乎可以料定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那一方。

    除了他自己不怎么过关的技术,如何找到不会嫌他菜的其他队友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好在,这一任务因为贺川辞之前打赌输给他的要求,迎刃而解。

    段小井的篮球小队就此正式成立,成员分别是段小井、贺川辞、左迟泽、李冬泉、杜攀。

    还有替补两人——周子秋和柳阳。

    篮球比赛在十月中旬开始,十一假期,段小井回了趟春市,贺川辞因兼职选择留校。

    十月份天气昼然转凉,段小井回里村的时候,天还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潮湿透过雨丝舒展。

    将行李安置好,段小井直接去了隔壁看望贺川辞的姥爷陈德明,顺便将贺川辞事先买好的一些日用品与吃食一并带了过去。

    陈德明在里村附近一所大学的宿舍做保洁,这个时间已经结束工作回来了。

    推开半掩的房门,入目的客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

    段小井走进去,推开了靠左的一扇木门,不出所料,房间内,正对院子的玻璃窗前,坐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老人头发花白,一身着装褪了色,骨架佝偻,身量过分瘦削。他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塑,沉浸在独自一人的世界,被落寞与寂寥缠绕。

    段小井发出的响动没能引起老人的注意,像一块石头落入深不见底的潭,激不起浪花。

    直到他拍上老人的肩,将那张贺川辞事先写好的卡片递过去,老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对他笑了笑,皱纹和蔼的挤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