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和以往的轻佻不同,江懿说这句话时语气认真,又夹杂了一丝几乎不能分辨的示弱。

    就是这丝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让许子润心尖一颤,抬起头,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漆黑的瞳仁。

    从认识江懿那天,这双眼睛里的情绪就一直是骄矜的,就算隐藏在懒散和无所谓之下,骨子里的骄傲依旧耀眼。

    那是份无需多言的、家境、父母、金钱、权势堆砌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矜贵。

    是和那个小镇格格不入的。

    但这一刻,许子润看见他眼睛里,曾经闪耀无比的东西,在颤动。

    像是竭尽全力维持,又在顷刻间崩塌。

    见识过太阳最炽热的光,许子润忽然很害怕,如果有一天这光真的熄灭了,那太阳要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他慌张地一把捂住了江懿的嘴,不想看见他撕开伤疤。

    “你不想说就不说,我……我不听了。”

    江懿眼睛动了动,点了下头。

    许子润之前还怨江懿什么都不说,现在又觉得他才是有问题的那个,如果可以说,江懿肯定会告诉他。

    没告诉他说明事情难以启齿,就像他,不也有不能告诉江懿的事情……

    他应该换位思考的。

    咬了咬嘴唇,许子润抿紧嘴唇,歉疚的情绪要将他淹没。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

    江懿好久没说话,直到许子润想要抬头看他的时候,才迟迟地开口。

    “润润,能我么?”

    许子润整个人一僵,随后飞快地对自己催眠。

    是江懿让抱的,那他抱了也没关系,因为是江懿让的……没有破绽。

    没去看周围人,许子润犹豫地伸出手,缓缓抱住了江懿肩膀,脑袋刚好靠在他锁骨上,像一只瘦瘦小小的树袋熊,在抱着树干。

    轻轻摆动小爪子,一下下试图安慰比他高大不知道多少的大树。

    江懿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是最特殊的,他每次都能轻易分辨的,阳光的味道。

    清爽干净,又温暖。

    许子润没忍住用额头蹭了蹭,闷闷地说:“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

    江懿“嗯”了一声。

    “江懿!干什么呢!占润润便宜?”姚戈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响起。

    许子润浑身一僵,想松开手,江懿却忽然更用力地抱紧了。

    他只能保持和江懿热情拥抱的姿势,脑袋扣在江懿怀里,甚至看不见姚戈身边还有谁。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于思:“润润,你不舒服吗?”

    胡惊风:“应该没有。”

    于思:“那是江懿不舒服吗?”

    胡惊风:“可能吧。”

    姚戈闻言看向胡惊风:“好兄弟,你这句话已经暴露了你们的关系。”

    这么了解那个畜.生东西,没有三五年深刻交情做不到。

    几个人走近,姚戈站在一边看江懿:“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江懿下巴搭在许子润肩膀上,惬意地半眯着眼睛,丝毫没觉得现在的姿势有什么不对,懒洋洋地说:“不知道呢,地老天荒吧。”

    姚戈:“……”

    感觉他好像没那么低落了,许子润试探着抽回手。

    江懿立刻抓着他的手放了回去。

    许子润:“……”

    “怎么还强买强卖呢,”姚戈站在树下乘凉,顺便看戏,和于思一样喊许子润,“润润,我要是你,我就不买,肯定砸手里。”

    许子润一身鸡皮疙瘩,拧着眉瞪向他:“别这么喊我。”

    姚戈举手投降:“不好意思。”

    江懿忽然说:“润润。”

    许子润立刻转回头:“怎么了?”

    江懿看着姚戈,嘴角似笑非笑,等对方竖起中指,才又埋回许子润肩膀:“没事,就是想喊你。”

    姚戈:“……”

    他怼了怼胡惊风的肩膀:“好兄弟,我觉得我们两个一定会很有共同语言。”

    这次胡惊风没有反驳。

    同桌

    看着姚戈翻墙出校后,四个人再次坐在操场旁的大树下闲着。

    胡惊风提了一句他这次不打算坐在第一排了。

    于思给他们三个一人分了一块水果软糖,闻言抬头:“为什么?你不是说第一排有学习氛围?”

    胡惊风:“不方便开小差,数学课的时间不想浪费。”

    胡惊风数学非常好,大多数时候可以不听,他想利用这个时间学习不擅长的科目。

    比如化学。

    “你把换座意愿交给班长了么?”许子润想到什么,“你和于思一座吧,正好他能帮你看化学,你帮他看数学。”

    于思一怔,可怜巴巴地拉住许子润的手:“润润,那你怎么办?我不想和你分开,不要抛弃我呜呜……”

    胡惊风自己是学习狂魔,一定也会要求他跟他一起学习。

    于思懒惯了,也没有什么追求,他不想努力。

    许子润无所谓地弹飞一个小石子儿:“我和谁一座都行,你俩正好互补。”

    “都行?”江懿忽然出声,大家都是坐着的,他偏能搞出个自上而下的俯视感,有点苦恼地看着他,“怎么这么矮呢。”

    许子润磨了磨牙,思及那三年,又强行忍下:“我矮我坐最后一排也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