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4章

    仿佛看见洁白的长裙随风飘舞。

    第六十章 解脱

    陆离,或者说人类,和寂静时分渊源已久。

    曾经为消灭几近抹灭人类未来,还是寂静之时的寂静时分,已是强弩之末的三大组织向寂静之时发起远征——然后近乎全灭在那里。

    所剩无几的驱魔人们接过责任,前仆后继地赶来,最后由陆离伤害寂静之时。

    尽管它因此“蜕变”成寂静时分,但也给予人类喘息之机。

    陆离则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

    失去了二十四年,失去了所爱。

    “这一切都值得吗?”

    似乎有一道声音在问陆离:世界留存下希望,但你失去了一切。

    原野上呜咽的寒风吹过疮痍大地,那颗枯树下吊着的轮廓仿佛随风摇晃。

    陆离没像接近盗火之影一样接近寂静之时。它的本体暴露已久,但仍吊在原处终有原因。

    打开沾染地狱气息的银盒,粘稠流淌的灵魂随左手触碰,化为精纯的人性。

    随着躯体被人性填满,那使生灵亲近、怪异疯狂的气息逐渐蔓延。

    第一只秽形腐朽的怪异因柴薪爬出深渊,低伏在和溃烂皮肤相近的幽深泥土,悄然接近那道矗立平原上的轮廓——然后擦肩而过。

    虚妄的梦境牵引着怪异奔向远方村庄。在它离那颗吊着枯尸的矮树还有几百米时,脚下一簇泥土掀开,怪异就像不曾存在般转瞬消失。

    第二只被人性吸引的怪异爬出。陆离径直将它俘获至面前,架上浮现的弹弓,再次射向寂静时分。

    挥舞肢体的怪异划过弧度,在寂静时分几十米外化为一缕劲风,吹动树梢,麻绳下的尸体轻轻摆动。

    陆离抬起眼眸,一道阴影从云层深处浮现,笼罩整座村庄的陨石从天而降。

    恐怖的陨石让寂静时分产生威胁,降落之前,它便化未虚握,只剩凛冽的狂风掀开地表的泥土,形成遮蔽视野的沙尘。

    陆离于此时屏住呼吸,胸腔中没有心脏在跳动,脱下猎猎飘动的斗篷,倏然消失在原地。

    破败的村落散乱分布在周围。

    陆离出现在枯树另一边,破落房屋挡在他和寂静时分之间。

    片刻静滞,陆离再次消失,毫无遮挡地出现在枯树下。

    胸膛钉着草叉的干尸在面前轻轻摆动,于寂静无声中,陆离抬起左手触碰寂静之时。

    雪崩般的恐怖压迫突然将陆离淹没,但耳畔突然响起一道稚嫩的猪哼声打碎周围的禁锢。与此同时,陆离近乎湮灭的半只手掌触碰到本体。

    ……

    “嘘……”

    昏黑小屋挤满村民,吹熄油灯的中年人竖起手指,环视陆离和其他人噤声。

    浑浊、蒙尘的窗外,一只秽恶食尸鬼缓慢爬行着。

    藏起的居民未被其发现,它逐渐远去,几乎离开村子时,一只肮脏猪崽哼叫着从污水沟爬出。

    “匹格——匹格!”

    一名瘦弱的男孩惊喜呼喊,被旁边的村民捂住嘴巴。

    食尸鬼并未听见房屋里的动静,追着嘶声惊叫的猪崽离开村庄。

    村民如释重负,而被放开的小男孩冲出木屋,追向食尸鬼和他的匹格离去的反向。

    不久,男孩满身泥泞地抱着只有澄净眼珠干净的幼猪回来。村民摆脱噩梦,男孩找回幼猪,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食尸鬼卷土重来。

    抱着猪崽的男孩和村民又一次躲进房屋,保持着安静。

    “嘘……”

    陆离注视着被男孩抱起的幼猪,想起先前听得到的猪哼……记忆回到久远的二十五年前——圈养村民的猪王的死亡回溯:还只是幼猪的猪王在危险沼泽迷失,只有一行稚嫩脚印延伸向远处。

    “哼……”

    压抑地呼吸声里突然响起清晰的猪哼。

    “嘘……”

    粗重而紧张的噤声传来。

    但已经晚了,食尸鬼发现了他们。

    食尸鬼的利爪撕开纸片般的木门,混乱与血液迸溅。

    最终,男人们用简陋的工具杀死食尸鬼,代价是三名村民被杀死,七八名村民染上可怕瘟疫……

    “你害死了他们!”

    愤怒和仇恨涌向男孩,被食尸鬼杀死的有父亲、有妻子、有长辈、有子嗣,唯独没有始作俑者。

    村长拄着拐杖挤开人群,仇恨地盯着畏惧的男孩:“神灵在愤怒,我们需要安抚祂的怒火……”

    “杀了他!杀了他!”

    群情激奋的嚷叫中,一条麻绳突然套住幼猪。凄厉的惨叫让男孩扑上去救下它,麻绳转变成套在他的脖颈上。

    “匹格……快跑……快跑啊……”

    摔落的猪崽慌乱逃窜,在混乱中逃走。

    “杀了他!”

    勒住男孩脖颈的麻绳将他拖向村外,憎恨的尖叫突然响起,一名村民抓着草叉,像是冲锋的骑士刺向男孩,穿透他的胸膛,但也弄折了草叉。

    村民们将亲人之死发泄在这名无家可归的小男孩身上。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没有闭嘴!”怨愤的妇人扑上来,将锋利铁片插进男孩嘴里搅动。

    “还我孩子!”失去孩子的村民将痛苦抽搐的男孩扯上树梢。

    男孩微弱地挣扎几下,头颅垂落,逐渐趋于静止。

    除了被所有村民吊在枯树下的男孩,这座村庄似乎重归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