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0章

    黑色的眼眸逐渐恢复焦距,落下的枝杈和渺小的骸骨和破败的村庄再次变成恐怖巨树,巨大骨骸和巨人城池。

    【诡怪密林只是一座普通的森林和坐落的村庄,但某种伟力彻底改变了这里,放大数百倍。】

    陆离继续前进,迈进这具原本应简单跨过的骸骨,翻过掩埋在泥土里的脊椎,走出胸腔,如蚂蚁般接近眼前那座巨人城池。

    破碎的石板路缝隙化作需要跃过的沟壑,堆积的细小沙砾变成一片碎石隔壁,而那数百米高的墙壁犹如陡峭悬崖。

    这片村庄如此辽阔,以至于直到傍晚陆离也未抵达深处,不得不在巨壁脚下的石板平原的缝隙沟壑中度过属于渺小生命的一晚。

    诡怪密林分不清昼夜的黑暗之中,休息整夜的陆离从睡梦中醒来,吃了些食物,提着油灯继续赶路。

    【在诡怪密林深处,有一座巨大的城池。这里的房子如山高,尸骸如矮丘……】

    啪——

    合上日记,陆离收起空罐,结束休息,继续在放大的村落里前进。

    终于新的变化在广袤的街道尽头浮现——那犹如平原的巨大的广场上,无数尸骨堆叠着,形成一座骸骨山脉。

    在骸骨山脉的中心,坐立着未受诡怪密林变化的广场空地。

    怪异又不协调的广场空地中,几道轮廓散落着,被骨骸的阴影笼罩。

    【我看见了恶灵的本体……四具。它们似乎彼此对峙。】

    陆离举起油灯,朦胧的光晕洒向前方。

    那是形态各异的四道轮廓——

    一道身影被桎梏在绞刑架前,跪倒在地,恐怖的刑具穿刺在他的身体各处。

    一道身影倒在绞刑架的污秽绳圈下,裙摆染上血污,头颅滚在高台边缘。

    一道身影站在绞刑架前,犹如月牙的狞笑浮现在他的脸庞。

    最后,游吟诗人般的记录者站在边缘,神情悲悯地将眼前一幕记录。

    呈现陆离眼前的凝固场景犹如一幅狂躁症者所绘的厚涂油画。

    而于恶灵打过交道的陆离可以辨认,它们是恶灵的本体。

    【我不确定是否陷入它们的仪式,目前为止还没有异样发生。】

    陆离审视着仿佛时间凝固的广场,继续写到。

    【诡怪密林的形成应与它们有关。四只恶灵本体……无论如何,这是消灭它们的好机会。】

    无从辨认这四只恶灵的身份,陆离打开胃袋,服下炼金院为他准备的所有防护药剂,包括序列药剂与副作用显著的药剂,举起油灯,迈步踏入广场。

    陆离的闯入惊扰浮雕般的死寂,静滞的广场似乎产生某种微不可查的变化。

    人影脸庞的狞笑愈发狰狞,形如一轮扭曲之月——

    悲伤的哭泣呜咽此刻响起,沾着灰尘的浑浊泪珠从那颗滚落的女人头颅涌出。

    哭泣声让被穿透人影的刑具摇晃碰撞。

    一声轻叹,书写的沙沙声从游吟诗人身上传来。

    四只恶灵相互牵制。

    陆离注视着自己到来带来的变化,并辨认出两只恶灵:

    狞笑的人影,惊魂之夜。断头的女人,无首之灵。

    无关仇恨,相比未知恶灵和无首之灵,曾袭击光明之地的惊魂之夜威胁更大——

    走近惊魂之夜,那张脸庞的狞笑逐渐裂开,又被响起的哭声与刑具晃荡压制。

    陆离伸出左手,扼住它的脖颈。

    仪式被压制,本体被控制,这只恶灵比幽灵更羸弱,短暂数秒,陆离闯进惊魂之夜的死亡回溯:穿刺着刑具的男人跪在绞刑架前,坠落的女人被绞绳扯断脖子,惊魂之夜的脸庞浮现得逞的狞笑——

    死亡回溯突兀结束。

    人性汹涌而来,惊魂之夜的本体化为灰烬。

    陆离接下来走向无首之灵,而那刑具摇晃的声音再次响起,直到他走向无首之灵。

    无头尸首响起抽泣,而刑具的摇晃仿佛是轻柔的安慰。

    陆离捧起女人的头颅,放回到她的肩膀上。一枚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倒映着她从空中落下,天旋地转,由生到死。

    然后是被刑具穿刺的轮廓。他没有挣扎,任由救赎的力量让其解脱。

    陆离看见坠落的女人被绞绳扯断脖子,惊魂之夜的狞笑和周围村民一同静滞,死亡回溯结束。

    最后,陆离走向或许见证了真相的游吟诗人。

    陆离以为幕后黑手似的游吟诗人会反抗,但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恶灵任由陆离触碰,看见他所见的一切——

    当陆离睁开眼眸,他站在被低矮森林包围的破落村庄,村民的骸骨围绕着广场,散落的绞刑架周围空无一物。

    诡怪密林恢复成了普通森林。

    当恶灵逝去,将之禁锢的森林意识亦不复存在。

    陆离翻开日记,写下三个恶灵的名字,惊魂之夜,无首之灵,苦难之众。还有新发现的恶灵,日记之殇。然后,为这段短暂而奇幻的经历写下结尾。

    【我找到了促使一切发生的真凶——一枚坠着血液,仿佛新剥落的鳞片。】

    第八十三章 沙漠

    狂风席卷化作丘陵的沙漠,掀起漫天黄沙。

    这片无穷无尽的荒瘠沙地仿佛世界尽头,只有尘埃和沙砾。

    直到一道被风沙扯动着斗篷的身影闯进沙漠,留下逐渐消失的孤单足迹,在没有生机的沙漠中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