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6章

    “因为你是被医生暂时安排在这里的……不过你的病情很稳定,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护士长像是夸赞孩童捡起垃圾般夸奖陆离。

    “谢谢。”

    陆离松开病人名单,望向一旁的护士。

    “你会很快住到三楼的,我保证……”深黄色的护士近似诅咒地盯着陆离。

    陆离微微沉默,平静地看着护士长:“您听见了?”

    “向病人道歉。”护士长说。

    深黄护士保持沉默,抗拒它的命令。

    构成护士长的骨骸“咯啦咯啦”碰撞,颤抖着,滋生着,仿佛一具宏伟的恶鬼之影从它骨骸间复生。

    “我说……道歉。”

    “护士长,她应该不是故意的。”这时,陆离主动为护士说话。

    作为病人得罪一名护士显然并不理智,而且她是病院二楼为数不多的人类外形之一。

    尽管她厌恶自己。

    “对不起。”

    护士没有感情,没有诚意的道歉也在此时响起。

    护士长骨骸上复苏的诡影消失。

    “我原谅你,但别再吓唬我了。”陆离和闪烁着不甘的护士说,“如果我的病情变得严重,医生可能会过问。”

    “……”

    护士什么也没说,带着高跟鞋的清脆声离开。

    但陆离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和护士长告别,陆离追上护士,跟在她后面:“请问你有时间吗?”

    护士没有回答,转向旁边的210病房。

    不过陆离比她更快些地挡在门口。

    “你在干扰我的工作。”护士未抬头注视陆离。

    他能感受到护士长生气时相近的压迫。

    “只是一个问题。”陆离握住门把,为她推开房门,“你似乎很反感我,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只有从和医生说话——”

    砰——

    在走廊回荡的门声和吹乱的发梢回答陆离护士对自己的抵触。

    他仅能猜到她似乎认识失忆前的自己……那么发生了什么?被自己伤害的可怜女人?亦或从何处接触过自己?

    而失忆前的习惯让陆离放弃思考没有结果的疑问,准备接触难以接触的病人——从旁边的209号病房开始。

    只是这种想法只是一种美好愿景……阻碍陆离的不是闭门羹,而是他听不懂这些“病人”的语言。

    【209:蠕虫一家】

    一群有着水螅虫特征和体型,但习性像是蚯蚓的蠕虫混乱地在堆着砂砾泥土的肮脏病房蠕动,难以理解护士这么允许这里这么脏,又或者……仍是“妄想症”作祟。

    “你们好?”

    陆离的问候没有收获任何回应。散落在地砖上的“土粒”对于它们更有吸引力。

    不想就此放弃的陆离向轮椅少女借了钢笔和纸,捧着写着问候的纸条再次来到209病房门前——依然没什么用。

    陆离只能接受第一步的失败,然后从210号病房继续。

    【210:蜜雪莉雅;米尔德丽德·汉普里;星期五】

    友善挥手的星期五开了个好头。

    “他已经出院了?”

    米尔德丽德·汉普里的床铺空荡着,旁边病床的星期五快点了几下头。

    陆离想着如何搭话:“你需要帮助吗?”

    星期五朝着他眨了眨眼:“可你好像比我更需要帮助。”

    第十章

    “什么让你有这种想法?”

    友善的星期五是合格的倾诉对象,陆离问完,她不在意地耸肩,“只是看你像无头苍蝇转来转去,说不定你只是纯粹的好人。”

    只是她的问题的确让陆离思考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消磨时间、寻找真相、还是习惯使然?

    “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喜欢猫吗?”星期五忽然没有缘由地问。

    陆离想起不久前接触202病房名为“流淌之猫”的优雅黑猫时,浮现的想摸一摸的想法,点了点头。

    “接触病人就和接触猫一样。我们要观察它在抗拒还是紧张。如果它紧张,就让它放松。如果警惕,就让它卸掉警惕。”

    陆离消化着星期五的提示。

    “看来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星期五示意陆离看窗边床铺,“看到了吗,那儿有只野性难驯的小野猫。”

    冰冷的少女坐在床畔,血丝在周围涌动,黑色光圈悬浮在头顶,仿佛没有翅膀的堕落天使。

    蜜雪莉雅——陆离脑海浮现病人名单上的名字。

    这种和神学相关的形象的确复合星期五形容的“野性难驯的野猫”。

    “你可以为我示范吗?”

    但陆离可不想第一个目标就这么难对付。

    “理应如此。”

    踌躇满志的星期五变魔术般从怀里抽出一枝玫瑰,塞进兜帽阴影用嘴巴叼住,飘行至蜜雪莉雅床边,斜靠着窗台,灰袍下传出故作低沉的邀请:“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滚开。”

    蜜雪莉雅回答。

    “小妞,不要再故作冰冷——”

    啪!

    星期五捂着脸回到陆离旁边。

    “你失败了。”

    陆离平静地看着星期五。

    “我以为我们很熟了。”

    叼着的玫瑰花消失,星期五的手伸进兜帽阴影,揉着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