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迟渊托起腮:“看看你要花多长时间。”

    台灯淡白的亮色沉在迟渊瞳色里,明亮又透明,巴掌脸好似被光线熨烫得软化,竟然流露出平日里见不到的温柔。

    陆淮猝不及防地摄住,连带着对方所说的话都略过,没舍得眨眼。

    半晌,捏着笔尖的手颤动着,陆淮垂眸,落下个“解”。

    ·

    思维清楚明了,过程严丝合缝。

    迟渊在看到陆淮用的第一个公式时,就知道对方的方法与自己一样。感觉对方写后续步骤多半是不用耗费精力,他尝试着开嗓:“过几天,就是我们两人比赛了......”

    “嗯。”

    陆淮闻言掀起眼,手上动作没停,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教练说双人打让我与你配合。”迟渊稍稍因陆淮毫无波澜的态度而噎住,但也不是很意外地顺势切到另个话题,还百无聊赖地替对方检查检查前面题目,“你怎么想?”

    “可以。”

    接得很快,在迟渊投过视线时,陆淮撂下笔,板正隽永的字迹在末尾的一撇划得有些长,略显突兀,他用指尖压着,左右是自己明了的欲盖弥彰。

    “好!”迟渊没想到陆淮答应这么快,语气里是自己未觉察到的欣喜,他勾起唇,“那说定了。”

    陆淮淡淡笑道:“说定了。”

    ·

    明明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却还是感觉如释重负。迟渊眉梢期待压不住,只得装作伸个懒腰掩饰:

    “累了......我真走了。”

    他刚刚直起身,便见着陆淮不客气地抽过椅子,一副“早该如此”的模样,迟渊略眯起眼,想说些什么,只是脑海中飘过那句话,思索片刻便哑然失笑。

    最终他也只是冲陆淮摆摆手,走到门边时,略侧过头,语气揶揄地提醒道:“结果错了。”

    紧接着门落锁。

    ·

    陆淮视线凝在门上,待手指被来回旋转的笔端画出几道线才收回来,目光落到纸页上,他移开指尖,逻辑严整的论证过程从头到尾铺开,挑不出错处,偏偏得出结果的答案少了个根号。

    过了会,陆淮低笑出声。

    他想,表面镇定果然是有所纰漏。没笑几声便停了,陆淮改过答案,眸底浮起怅然,像是白色的雾,铺陈开来,竟透出些许迷茫。

    他喜欢迟渊这件事,好像欺骗不了自己了呢。

    向来把自己规划的井井有条的陆淮,在这件事的后面署上“离经叛道”四字,无措地面对意料不及,想涤清繁复思绪,最后是心口那簇火焰越燃越旺。

    就是喜欢。

    就是喜欢......

    陆淮翻开厚重的书册,七百多页作为遮掩,中间夹着一张照片,是从两小时的训练记录里截的屏,上一秒迟渊还揪着他衣领,口中说要宣战,后一秒却凭借角度和莫名的借位,好似在接吻。

    指腹摩挲过照片表面,陆淮深吸口气,眉眼竟染上鲜有的颓丧,无奈地弯起,但是无论他怎么克制,心跳声依然如擂而响。

    避无可避。

    是想要接吻的喜欢,也是想要在一起的喜欢。

    是年少想象可及的欲念与所有不可休说。

    陆淮淡淡垂眸,把照片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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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势均力敌的对手,最心有灵犀的队友。”

    如果可以,还想再表明心意后再加上句。

    只可惜两者都落空,不敢写明的那句也是如此。

    陆淮垂眸看着茶几上的照片,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陆父审视的眼睛。

    “解释解释?”

    话语里蕴含的火气让陆淮本能地滚动了下喉结,他颤抖地伸出手,想拿过照片,余光却扫到放在一旁的戒尺——

    所谓用来矫正的家法。

    “说不出话么?陆淮?你恶心不恶心?”

    陆父试图忍住火气,但看到陆淮一声不吭的样子,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要听解释!”

    他恨声再次重复。

    “......没有解释......”

    陆淮的书包还没放下,眼睫挡住视线,他半阖上眼,仿佛看不见捏紧拳就能给自己传递无比的勇气。

    第一时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敷衍而过的回答。

    解释起来很简单,说不清楚这张照片的来历,或者佯装讶异地皱紧眉,在所有质问前添上句恶心,或者,就算承认也可以说一张照片而已,有什么好解释的。

    但是......

    千百种能解决问题的话术一一闪过,他嗤笑着,选择承认。

    他不觉得恶心。

    这个话题折磨他良久,就像是喉咙里并横亘着却不威胁生命的鱼刺,疼得人冷汗涔涔。

    他明了之初不敢承认的犹豫、直视内心后措词百遍仍因为过于失秩而不敢付诸于口、害怕迟渊不能接受对他流露出的嫌恶眼神......

    陆淮想,他确实想过很多。

    这些念头一直盘旋在他脑海,因从未面对过而慌张乃至于无措。

    现在面对逼问。

    陆淮挺直着背,冷声道:“如您所见,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

    陆父怒极,他拿起戒尺指向陆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