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如果是从前,姜狸顶多觉得有点尴尬,然后抱着那种师长的心态嘀咕一句臭小鬼,然后回避一下就算了。

    但在姜狸意识到徒弟是个异性,而且极可能对她图谋不轨之后……

    她的脑子里跑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伴随着里面依稀传来的粗重呼吸声,渐渐的,她的手抖成了帕金森,整个人也开始气得发抖,一阵气血翻涌。

    心想逆徒、逆徒,她今天就要打死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

    他怎么敢的!怎么敢想着她$@*!

    她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

    心想什么橙子西瓜的,她今天就要把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打成个瓜皮——

    徒弟正在和几个活木桩对打。

    天衍宗弟子们经常使用的那种木桩,专门练习身法的,因为在天衍宗找不到合适的对手,虎崽一直以来都在用这种简单的木傀儡进行练习。

    只是姜狸闭关半年给整忘了。

    看见她气势汹汹地推门,徒弟下意识地回头。

    他没有穿上衣,因为正在对战,浑身的肌肉紧绷,眼神还有很强的攻击性,看着她的时候,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愣了一下,“师尊,你怎么来了?”

    扑面而来的野兽般的气息,还有徒弟没有穿上衣的画面,都让姜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徒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推门。

    甚至还很好脾气地邀请她要不要一起?

    姜狸连忙说不不不不,打扰了,师尊还有事。

    ……

    他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表情有点困惑:

    她以为他在干什么?为什么刚刚看起来那么生气?

    突然间,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僵硬了一会儿。

    然后缓缓地抬头看向了她的背影。

    姜狸已经跑进了对面的门口,鬼使神差地转头,就发现虎崽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朝着她露出虎牙笑了笑。明明应该是很可爱、很少年气的笑容,但是姜狸愣是读出来了一种虎视眈眈的意味。

    姜狸立马砰地把门关上了。

    靠在门上缓缓下滑。

    她坐在地上捂住了头。

    姜狸心想:你真的是,想到哪里去了,真的是魔怔了!

    ……

    玉浮生的确是肖想过自己的师尊,也曾有着肮脏的卑劣的想法,但是他还真的没有那样做过,还没有来得及往那个方向发展——至少现在还没有。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亵渎师尊是件很卑劣的事情。

    他那些肮脏的想法都被他藏得很好——至少目前,他会让姜狸觉得他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徒儿。

    但是问题来了。

    他都这么用心地当个乖巧的好徒儿了,最近看师尊的眼神都收敛了很多,也没有步步紧逼,做出什么吓坏她的事情。

    那师尊怎么还会这么想呢?

    他站在门口,盯着她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

    ——原来那天,她是醒着的啊。

    第34章 三声嗷呜

    姜狸并不知道徒弟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在门后面进行了一下战术复盘。

    姜狸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去试探徒弟, 反而容易搞得自己心慌意乱。

    她是师尊,不管徒弟是不是想要以下犯上,只要她摆出长辈的架势,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姜狸自己做到心如止水, 把徒弟看做小屁孩, 臭小鬼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想到这里,狂跳的心脏渐渐地恢复了寻常。

    第二天早上, 姜狸很早就起来了。

    今天是外门弟子们的大比, 姜狸和徒弟都是评委,两个人坐在了角落里看比赛。

    在大庭广众之下, 姜狸的底气跟着水涨船高。

    她一改之前面对徒弟时的惊慌,慢悠悠地捧起了一杯茶,朝着徒弟露出了那种八十岁老太太的慈祥笑容:“浮生啊。”

    徒弟端详了师尊一会, 没作声。

    “你还记得八岁的时候夜里做噩梦,喊师尊的名字么?那个时候你才到师尊腰那么高,说话还奶声奶气的,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

    姜狸对徒弟发动了攻击:忆往昔。

    她慈爱地看着徒弟:

    “浮生啊,这么多年来,师尊一直都把你视如己出。”

    姜狸对徒弟发动了攻击:视如己出。

    果然, 徒弟那轻轻敲着茶杯的玉白手指停顿了片刻。

    姜狸觉得自己应该敲打到位了, 转头开始喝茶、看比赛,神态安详平和得像是即将入土为安的老奶奶。

    观赛过程中,姜狸还要时不时指指点点一番, 开口“哎呀老了老了”, 闭口“你们年轻人”。

    是的, 姜狸觉得老母亲的辈分还不够高,她直接一举抬到了老奶奶的辈分。

    ——小虎崽就乖乖当个孙子吧。

    突然, 徒弟微微一笑,重复道:

    “视如己出?”

    姜狸感觉到后背嗖地窜上一股寒气。

    在徒弟那种危险至极的目光当中,狸奶奶开始坐立不安:

    “哎呀,师尊年纪大了,坐一会儿就开始腰疼了。”

    “不行了,要退场了。”

    玉浮生盯着她。

    姜狸是个并不喜欢改变的人,她在试图维持现状、把一切拖回应有的、她能够感觉到安全感的舒适区,最好什么都不要发生、什么都不要改变。

    ——已经发生过的也最好永远不要被揭露。

    而玉浮生用行动告诉了她:想都不要想。

    在狸奶奶站起来的下一秒,一只玉白修长的大手就搭住了她的肩。

    轻轻地将她按回了座位上。

    徒弟露出了那种二十四孝好徒儿的表情,微微俯身,体贴地问道:“师尊腰痛?”

    她想要继续“师慈徒孝”,他倒不介意顺她的意。

    姜狸浑身一个激灵。

    因为徒弟的大手来到了姜狸的身后。

    ——穿过厚厚的大氅、扶住了她的腰。

    二十四孝好徒儿的身高一米九几,压迫感是很强的。那只大手能够很轻易地掌住她的腰,他微微扶住了她,于是那种触感就清晰地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传递了过来。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徒弟区别于常人的体温,甚至他练剑时留下的薄茧隔着布料摩挲的触感。

    姜狸不安地动了动,耳朵开始发热。

    刚刚想要说点什么,徒弟已经先开口了,徒弟说他看过一本名叫《疏筋通脉》的医书。

    如今师尊年纪大了,腰疼,有事弟子服其劳,都是他应该做的。

    狸奶奶连忙说不不不不了,她怎么好意思麻烦小徒儿呢?

    徒弟说:那怎么行呢?师尊腰痛,他于心不忍。

    他的动作很规矩,是真的按照医术来。

    但他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种奇怪的触感就从腰直蹿天灵盖。

    徒弟微笑道:“师尊,放松点,下面还有人看着呢。”

    姜狸:“……”

    姜狸更加坐立难安了,既要“享受”徒儿的“服侍”,又要时不时不安地扫一眼下方的人。其实他们的位置很偏,他俯下身和师尊说话,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在交谈,冬天的大氅又很宽大,没人会注意到座位后的动静。

    他的手骨节分明,用指关节揉捏的时候,不紧不慢,还会十分孝顺地询问师尊揉捏得舒不舒服,这个力度够不够?

    姜狸的脸和耳朵都红得快要滴血,但她在装慈爱,还必须回答徒弟。

    被小辈揉揉腰捶捶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在她的心里,徒弟已经不是小辈了,她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把他当做小孩去漠视了。

    可是姜狸还在嘴硬,还在不愿意承认。

    突然,徒弟问:

    “师尊,你不是说将我视如己出么?”

    “徒儿有个疑问。”

    姜狸装出不介意的样子,慈爱道:“徒儿啊,什么事呀?”

    二十四孝好徒弟碧绿色的眸子眯起,扫过她快要端不稳的茶杯,毕恭毕敬道:

    “那,昨天晚上,您那么生气,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姜狸心里有鬼。她先误会徒弟想着她做不轨之事,这件事本来就有点难以启齿,本以为昨天那个乌龙过去了就过去了,谁知道徒弟竟然知道了!

    他竟然还揭穿了!还要和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