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他们乘坐的是最早一班的高铁,刚出站,时间刚刚走向八点半。

    一行人提着行李的模样太扎眼,乌龟县经济落后,有能力和志向的男男女女已经去别的城市打拼,留下来的都是老人孩子或是没有理想追求、整天在街上游来荡去的二流子。

    行李意味着钱财,他们这样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所以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旅馆。可居民排外的原因,别提酒店了,连那种小旅馆都少之又少,他们一条条街道地寻找太浪费时间,还损耗体力。

    正当他们想要找找问路人的时候,春归走到摩的面前,对那人说了几句宋依听不懂的话。

    她问张景明:“他在说什么?”

    张景明也听不明白,他把目光转向鹿可燃。

    鹿可燃表面镇定,但内心大为震惊:“他说的是乌龟县特有的方言,我还奇怪他翻来覆去听那段录音做什么,原来如此……”

    摩的听完春归说的话,后仰着身子看了一眼其余几人,犹豫了会,然后伸出五个手指头,似乎是在报价。

    春归看着他,淡定地摇了摇头。

    “春归是在还价?”张景明惊骇道。

    那个买小几万冲锋衣,十几万帐篷轻松到像是在菜市场买白菜一样的人竟然在讨价还价?

    宋依解释道:“在这里我们要表现得抠抠搜搜一点,不然很容易被成群结队的人盯上抢劫,惹来没有必要的麻烦。”

    大概谈论了两分钟的时间,摩的最终摸了摸下巴,点点头,同意了这个价格。

    他跳下车,掏出钥匙换上一旁更大的三轮摩托车。

    春归向他们招了招手,道:“上车吧,他带我们去旅馆。”

    “今晚可能要下雨,以防万一我们还得多备点干粮。乌龟县当地有种馕,可以存放半年都不会放坏,胃口小的人吃一个就能顶一天。你们还有其它想吃的吗?我去买。”春归在计划清单上又写下一个馕字,见没人答复他,他疑惑地抬头扫视了一圈,却见大家都沉默地看着他。

    春归挑眉,“现在说后悔可来不及了。”

    张景明摇了摇脑袋道:“不是,我们只是觉得你……弦好像绷得太紧了。”

    宋依说了太多话,喉咙又有点不适,她比了个简单的手语:我们可以帮助你。

    鹿可燃手里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他插在青年的耳朵边,吹了声口哨,“真漂亮。”

    春归眨了下眼,这是一条土路,路上有许多细沙和小石子,偶尔几人的屁股还会被颠地离开座位,趁着众人惊呼的时刻,一抹难言的情愫从春归的眸底迅速掠过,他回避似地垂下眼,嘴角噙着淡笑道:“……多谢。”

    摩的把他们送到一条小巷子前,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堆话,语速很快,鹿可燃一时间也分不清春归有没有听懂,但他见青年一直在很认真地点头,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特意捏皱的十块钱。

    他们把行李拿下来,三人就像等待春归发布号令的刹那就立即执行指令的机器人,眼巴巴地望着。

    春归想了想道:“我没听懂,但应该是从这条小巷进去,多拐几条路。”

    三人:“……”

    不过万幸的是,关键时刻春归的方向感意外很好,走了十来分钟,竟真的找到一家小旅馆。它是个窄楼,大门只能同时进出一个人,不过进入内部就宽敞多了。

    老板正在嗑瓜子追电视剧,见有客人来了,抖掉手中的瓜子壳,说出的竟是标准的普通话:“标间五十,双人七十。”

    张景明顿时就想走。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地方还能出现一个说普通话的,简直就是等着猪自己送上门的屠夫。

    “老板,便宜点,一百二两个双人间。”春归拿出装双面纸巾的那种袋子,里面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钱。

    老板只看了一眼就没兴趣地收回,“来这旅游啊?没钱旅什么游,不准讨价还价的牌子看见了没。”

    “不是旅游的嘛,有老板找我们镇东西。”春归拿出两张五十的,四张十块,外加一张五块的,“拿包五块钱的烟嘛,送个打火机。”

    老板忍俊不禁地看了这人几眼,小伙子长得倒是俊,就是抠抠搜搜爱贪小便宜,看来晚上不用安排兄弟去这几人房间了。

    她从橱柜最底部拿了包草烟扔给春归,又拿了个油快用完的打火机,“镇东西?别是乌龟山的伐,八字有没有给?那东西邪乎的很,小心被压得永世不得超生。”

    女人说得恐怖,见宋依被吓得往张景明身后躲了躲,露出满意的笑容,“我这有几张开过光的符,保平安的,想安然无恙地从乌龟山离开,没有这东西可不行。”

    春归笑了笑,把烟含进嘴里,嘀咕道:“亡命之徒,不在意生死。”

    老板听后脸色瞬间变了变,她知道很多身上背着命案、穷凶恶极的罪犯都爱往乌龟山跑,没想到被她撞了个正着。她收回发了潮的符纸,不再和他们搭腔。

    春归随意选了一把钥匙把门打开,又叫几人把行李放在床上,拿被子罩着,俨然装出一副睡了人的模样。他用口香糖把门眼粘上,又拿来衣架铐着门把手,这样即便外面的人有钥匙,他们也进不来。

    张景明见状忍不住道:“那我们怎么出去?”

    “翻。”春归把烟丢了,这种草烟太呛,他抽不习惯。说罢,他左手撑着窗台,一用力,双腿抬起,直直从三楼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