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想必指挥使你也应该明白,这是东宫和边关勋贵的一次碰撞。

    太子不单单是欣赏我一介六品百户,他更想知道经过宗平南那件事后,边关武将究竟跋扈到什么地步!”

    原来是这样吗?

    敖景瞪大眼睛,随即颔首道:

    “嗯,你说得不错,我也是这样怀疑。

    太子深谋远虑,对边关武将拥兵自重不满很久了。

    咦,这汤底甚好,清汤鲜亮,红汤味足……”

    这位北衙的指挥使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见到那锅丰盛吃食,忍不住喉咙动了动。

    直接坐下,端茶拿筷,开始享用。

    “东宫的三道旨意,前面两道只是表明态度,最后那道才是关键。

    我猜以凉国公的独断专横,他不一定会接……”

    纪渊很懂事,递上秘制麻酱调料。

    第218章 群龙舞首,一句恶谶狼吃羊

    “本指挥使口味比较重,喜欢红汤,嗯,这碗酱料调得滋味分明,你也是个会吃的老饕?”

    敖景夹了一筷子切得细薄的肉片,放进酱料碟子卷弄两下。

    弥勒佛似的笑脸舒张,露出满足之色。

    难怪他有一条白色命数【口腹之欲】。

    “指挥使面前,哪里够资格说什么老饕。”

    纪渊很是谦虚,抬手端上一盘刀工精致的薄片羊肉,内里纹理清晰,极为优质。

    “吃羊有很多种,羊肋是有嚼劲,羊腿是肉嫩多汁。

    但最刁钻、最解馋的,却是这一盘羊脖子。”

    敖景两眼放光,似是起了兴致,连忙问道:

    “可有什么说法?”

    他望向盘中,肉片光滑平整,一圈圈摆开。

    好似花瓣舒展,煞是好看。

    仅是“色”之一字上,便叫人食指大动。

    “首先羊脖肉细腻鲜嫩,上面带着一层油脂,好似滑乳,无论凉热,吃起来都有风味。

    其次,这盘肉来之不易,太小的羊不能用,太老的羊也不行。

    公羊过于紧实,口感逊色,唯有三四斤重的母羊最好。”

    纪渊投其所好,讲得头头是道,引人入胜。

    “做起来更是麻烦,先要泡水,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去血腥、膻味。

    然后再煮,不宜过久,取出晾上片刻,盖一层纱布保持肉嫩。

    如此配上一碗阳春面,或者蘸着醋蒜汁子,堪称一绝。”

    敖景听得喉咙滚动,不住点头。

    看向纪渊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同,大有一种遇上知己的惊喜感觉。

    所谓的老饕,不止要好吃,还得会吃、懂吃。

    倘若只顾大快朵颐,荤素不忌,那叫饭桶。

    “果真如此!凉吃软嫩,热吃鲜美!

    好,看不出你这般年轻,却对吃食之道颇为精通!”

    敖景分别试了两种吃法,大为赞叹。

    “敖指挥使……有些跑题了。”

    见到敖景与纪渊相谈甚欢,坐在一旁的秦无垢心中五味杂陈,莫名有种古怪的既视感。

    她似是想到什么,眼中眸光忽闪两下,耳垂攀上几许浅红。

    “哦哦,下次咱爷俩再聊这个,刚才说到哪儿了?凉国公跟太子殿下!”

    敖景摆了摆手,有些意犹未尽,收起谈兴。

    这就爷俩了?

    秦无垢仍旧故作冷艳,朱唇却是不自觉抿了一抿。

    “想必指挥使大人也知道,我乃辽东军户出身,曾在军寨生活过一段时间。

    对于边关的动静,我都比较上心,常会调出一些卷宗来看。

    尤其外界都传,我是第二个宗平南,所以有关招摇山的那位宗大将军,各种事迹都有几分了解。”

    纪渊把一片羊脖肉夹进清汤,七上八下走了一回,方才细细咀嚼。

    “这几年边关告急,百蛮残余屡次侵犯,使得每年募兵人数增加,运输粮饷也随之增多。

    但咱们心里都明白,圣人不再临朝之后,将种勋贵压不住了,日益跋扈。

    不乏有贪吃空饷、养寇自重、杀良冒功之事。

    我记得黑龙台上报过几次,当时罢免了一位侍郎,夺去两位武侯爵位,连斩四名参将。”

    敖景点了点头,眉头逐渐拧紧。

    他对这桩大案有些印象。

    大概五年前,朔风关曾经闹出哗变。

    起因是上官克扣军饷,鞭打带头索要的底层兵卒。

    其间掺杂域外爪牙渗透关内,拱火添油,导致后续一发不可收拾。

    幸亏黑龙台及时察觉,加紧传信,加上钦天监勘察到气数有变。

    东宫当即发令,燕王率领众部直捣朔风关,逼退怒尊天选。

    顺势以极其血腥、暴烈的手段,完成了一次大清洗。

    事后,太子勃然大怒,秋后算账。

    东宫连发数道谕旨,震得朝堂百官骇然不已。

    “五年前的朔风关血案,加上十九年前因为宗平南孤身独对凉国公府,从而引起的内阁与勋贵之争。

    通过这两桩事,太子看得明白,以凉国公为首的从龙功臣,加上九边的四侯八将,已然呈现尾大不掉之势。”

    纪渊那张年轻的冷峻面庞,在火炉铜锅冒出的烟气遮掩下。

    变得有些虚幻,也多了几分沉静。

    秦无垢早已放下筷子,一只手撑着尖俏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