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说完,她又?往柳溪宁身边凑了凑,“好?小姐,您就别生气了,要是气坏了身子,老爷得多心疼啊。”

    车厢里?黑漆漆的,桃绿背着?光,柳溪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从她言语中的真诚,好?像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柳溪宁跟桃红桃绿一块儿长大,虽说是主仆但其实更像是姐妹,但某种程度上,比起机灵精明的桃绿,她会更喜欢憨厚老实的桃红。

    没什么心计,处着?就舒服。

    但她也知道,桃绿没什么坏心眼?儿。

    “行吧,你知道错了就行,改天我亲自去上门道歉。”

    乔月性子好?,指定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但沈家人就不好?说了,毕竟桃绿那行为,是将人家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感觉到柳溪宁是真的生气了,桃绿就是再不满也不敢在呛声了。车厢陷入沉寂,黑漆漆的,摇摇晃晃地,感觉有些难受。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柳溪宁随便找了个话?题。

    乔月家她先前也没来过,桃绿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是老爷找的人,先前说是来这里?打听过消息,是他带我们过来的。”桃绿说。

    “打听消息?”柳溪宁一愣,随即想到之前她爹确实好?像找人打听关于沈青书和赵天齐的事来着?。

    想起今天乔月说那个骂他的人有可能?是赵天齐,柳溪宁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种人,她爹也能?看得上。

    “那那个人呢,不是说他带你们过来的吗,怎么没见他人?”

    她得找那个人问清楚,他到底是打听到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她爹就认定了赵天齐,还说沈青书干了龌龊事儿。

    “那人在村口?呢,他之前只是来过这里?,并不知道沈娘子家住哪儿,我们就分头打听,约好?了如果没见到我人,那就是我找见了,让他在村口?等我。”车夫说。

    “哦。”柳溪宁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桃绿跟柳溪宁一块儿长大,自然是对她熟悉的不得了。她向来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但凡是她感兴趣的,那就指定是有事儿。

    “小姐问这个干什么?”她问。

    “有点事儿要打听一下。”柳溪宁说着?,掀开了帘子,外头天已经黑透了,但好?在月亮挺亮。

    村口?有河,所以越是临近,越是听听到阵阵蝉鸣蛙叫,伴着?麦浪幽幽,夜风轻柔,皎洁的月光下,倒是格外的惬意?。

    “小姐,仔细受伤。”桃红见她把头伸向窗外,连忙提醒道。

    马车行的不慢,这乡间小路又?窄,左右两旁又?都是树,很容易被垂下来的树枝给划伤。

    “没事儿,我看着?呢。”柳溪宁摆摆手,比起闷在车厢里?,还是外头的风舒服。

    马车拐过一个大弯,她远远地就看见之前坐了大爷大妈的地方,有个黑影,像个猴子一样蹲在石头牙子上。

    “唉唉王叔快一点,我好?像看见那个人了。”柳溪宁一下兴奋起来,催促着?车夫快点儿。

    车夫也听见方才柳溪宁说有事儿要问,听她催促,便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那小姐你坐好?了。”

    车子行到村口?停下,张火跳上车,先问车夫:“怎么样,接到小姐了吗?”

    “接到了,我们走?到那头儿,刚好?遇上个大娘,给指了路。”

    “那就行那就行,我走?的那条路,半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我回来看见你们没在,就想着?你们估计是找到人了。”

    “这大晚上的,确实人难找,对了,小姐说有话?问你呢?”

    “是吗?”李火一听,人立马变得恭敬起来。毕竟上次打听个消息柳老爷都给那么多银钱,这次可是来接他的宝贝千金,好?处自然是少不了。

    “小姐,你有啥事儿就问,只要是小人知道,绝对都一字不落告诉小姐。”

    “我听说,之前我爹叫人来这里?打听消息,是让你来的。”柳溪宁的声音自马车里?头传来,却是听得李火心里?一惊。

    他是万万没想到柳溪宁会忽然提起这事儿,当时他可是持着?糊弄差事的心思来的,骤然又?提起这事儿,就不免觉得心虚,“是,是啊,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儿?”

    “没啥,就是想问问你之前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李火又?是身子一僵,额头瞬间冒了冷汗。

    原以为这事儿过去这么久了,肯定就没人再追究了,可如今柳小姐又?问起……

    他也知道,这柳小姐今日去的就是那个沈青书家,虽说车夫没提沈青书,可乔月这名字他可不陌生。

    当时她听那老妇说她和外人私通,还心里?骂她小□□来着?。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当时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事儿,也不是他捏造的,就算是柳老爷真追究起,他顶多也就是没有仔细打听罢了。

    况且,万一这事儿是真的呢。

    如此?一想,李火稍微有些定了定心,思索了下说道:“这事儿过去的时间长了,我也记不大清了。就是听她们村的人说,是那个叫什么乔月的,之前是赵天齐的童养媳,结果和那个什么沈青书私通,被人捉奸在床”

    “一派胡言。”李火话?没说完,就被柳溪宁打断,“这种话?也敢随意?说出来,你可是亲眼?所见?”

    柳溪宁虽然性子跳脱,但平日待人接物都是温温柔柔的,刚才和李火说话?,也让李火觉得她和其他宅院里?的女子一样,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他这一嗓子,别说吧马车里?头的桃红和桃绿吓一跳,李火直接被吓的差点掉下车去。

    “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车夫见柳溪宁生气了,大声斥责起李火来,“当着?小姐的面说这些污言秽语,你有几个脑袋。”

    “小姐,我可没胡说啊。”车夫的话?还是有威慑力的,他就是柳家的一个下人,还是签了卖身契的那种,柳舟年想要他的命,简直是轻而易举。

    李火声音颤颤巍巍,要不是在马车上,他都能?跪下给柳溪宁磕头,“我都是实话?实说,我当时去村里?打听情况,他们村里?的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可一点都不敢胡言啊!”

    听他吓成这样,柳溪宁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她才又?开口?,“我知道你没有胡说,但这事儿尚未证实,是真是假也未可知,以后?不可在人前提起,知道了吗?”

    “是是,知道了小姐,小人记住了。”李火虚虚地擦了把汗,长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柳小姐居然比柳大老爷还不好?说话?,还不好?糊弄。

    看来以后?对上这柳小姐,说话?做事儿还是得谨慎些。

    柳溪宁自然也想不到,自己的一时意?气用?事,居然让别人觉得她不好?说话?,甚至是比她爹还难说话?,也不晓得柳舟年知道自己被别人觉得不如自己的女儿,会是什么表情。

    但好?歹这事儿,暂时算是翻篇了。

    车子继续“吱吱呀呀”慢悠悠地在土路上行走?,车厢里?安安静静,但人却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柳溪宁自然是不信李火的话?,毕竟她跟乔月相?处的久了,觉得乔月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沈青书那人看着?就一身正气,又?是读书人,两人决计是干不出私通的事的。

    她爹会轻易相?信李火的话?,估计也是因?为不了解沈青书的为人。

    当然了,她不知道的是,赵天齐当时特意?做的一场戏,也是让柳舟年觉得李火所言非虚的主要因?素。

    思来想去,柳溪宁觉得她改天得好?好?问问乔月这是怎么回事儿,还有她爹那边,她到时候也得去说清楚,不能?平白污人家的清誉。

    桃红和桃绿一左一右靠在车厢上,此?时已经到了官道了,路稍平整了些,也用?不着?她们再扶着?柳溪宁了。

    桃红今日吃了不少东西,这会儿靠着?车厢,摇来摇去的只觉得瞌睡,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迷迷瞪瞪看着?憨极了。

    桃绿倒是清醒,一双眼?盯着?灯笼里?跳动?的烛火,脸上尽是鄙夷。

    方才李火的话?她也是听得真真的。虽说小姐觉得不可信,可她却觉得这事儿必然是发生过了。无风不起浪,若是没发生过,别人也不可能?会这样说。

    而且怎么就说她不说别人。

    她那会儿在玲珑阁初见乔月就觉得她一脸狐媚子像,肯定是个不安分的,结果你看,她果然是没猜错。

    也就小姐好?骗,觉得她跟什么清水芙蓉似的。

    反正她决定了,以后?只要有她在,就绝对不会让小姐靠近那个狐媚子,免得把小姐带坏了。

    向溪村离县城不是很远,马车又?快,所以柳溪宁很快就到家了。

    回府的第一件事,柳溪宁就先去看了自家老头儿,免得他惦记着?她睡不着?觉。

    主院儿的灯还亮着?,柳舟年也还没睡,正在书房看书呢,矮几上点着?两盏灯,摇着?摇椅,身边香炉里?还燃着?乔月给的蚊香,没有蚊虫的骚扰,倒是难得的舒服。

    听见有人进来,他连头都没抬就知道是柳溪宁,“野回来了?”

    “嗯。”柳溪宁进屋,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矮凳上,揪了个葡萄边吃边抱怨,“我好?不容易出去玩儿,爹你还非要叫我回来。月月都说好?要晚上给我做面膜来着?都没做上,都怪你。”

    “哪里?是我非要你回来,你不回来我还难得清静呢。”听女儿这样埋怨自己,柳舟年也气得直哼哼,但又?觉得自己不能?背这个锅,“是桃绿非要你回来的。”

    “桃绿?”柳溪宁知道她爹方才的话?是口?是心非,自己一夜不归,他不知道有多担心呢。但桃绿非要她回来…

    柳溪宁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就看见桃绿心虚地移开了眼?。

    但柳溪宁此?时没功夫打理?她,看自家老爹撅着?个嘴,显然是生气了。

    “嘿嘿……” 她伸手,戳了戳柳舟年的腿,“爹。”

    柳舟年冷“哼”一声,继续看书没搭理?他。

    “爹,”柳溪宁又?戳了戳,“生气啦?”

    “哎呦我就开个玩笑嘛,你说你请那些人来吃饭,我又?都不认识,来了也尴尬,还不如出去躲躲呢。而且我跟月月是好?朋友,你用?的蚊香和花露水还都是她送的呢,而且我本来都打算好?找个茶馆呆到半夜再回来的,是她叫我去她家玩,说是安全,我就去了。”

    “而且她家还有小兔子呢,长得特别可爱,圆滚滚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活得兔子,还有辣椒,你知道吗,就你说那个不容易重活的辣椒,月月她有一大块儿呢。”

    一说起这个,柳溪宁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把今天在村里?的所见所闻,巴拉巴拉地像倒豆子似的全都倒了个干净。

    柳舟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的书,看着?女儿说话?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也一阵恍惚。

    他知道,柳溪宁因?为缺少母爱,所以很少能?对人敞开心扉。

    在京城时,来找她玩的女子倒是不少,可没见她那一次回来,会这么开心,这么兴奋。

    这还是第一次。

    看来是真喜欢那个乔月。

    而且她说起乔月是担心她的安危才邀请她的,看来确实是个好?的。

    看来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许久后?,柳溪宁才总算是说完了,然后?她就看见,她爹在哪儿发呆。

    “爹,”柳溪宁不满的大喊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不就是想让我不阻止你找乔月玩吗,我答应你就行了。”

    “真的,”柳溪宁脸上一喜,“我就知道爹你最好?了,嘿嘿。”

    “行了行了,”柳舟年不想听她拍马屁,随意?摆了摆手,“快回去睡觉吧,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听得人耳朵疼。”

    话?虽这么说,但柳舟年脸上带着?笑,一点儿都看不出他的不耐烦来。

    “那行,那爹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就先走?了。”说着?,她起身把柳舟年放在肚子上的书拿走?,“晚上少看点书,仔细眼?睛疼。”

    “臭丫头还管起你老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