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说罢摔上门离开,门咔嗒一声上锁,房间里又重回寂静,男孩维持摔倒的姿势趴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回到刚刚的墙角继续蜷缩着,眼神继续放空,目光至始至终都没落在地上打翻了的粥上。

    似乎对他来说,吃不吃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那位护工就是属于仇富的那类人,他永远看不惯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凭什么他们一出生就坐拥亿万财富,而自己却要在贫困潦倒的家庭挣扎一生?扭曲的怨恨把他吞没,以至于他对第一次见面的弗兰肯恨意就达到了顶点。

    只单单是仇富这样的话他还不敢这么对弗兰肯,主要还是因为这家孤儿院有大人物的示意:马尔法夫妇的儿子可以不用过得这么好……

    此时距离马尔法夫妇葬身火海已过去了一周,现在仍有大量记者对这件事情跟踪报道,弗兰肯所在的孤儿院也被不少记者围堵。

    “弗兰肯现在怎么样了?”记者采访护工。

    护工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似乎真的很为弗兰肯担心,他回答道:“弗兰肯一直缩在房间里不愿出来,我们哄好久才肯吃一点东西,家里出了那样的事,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大人物的示意让整个孤儿院的护工都不会给弗兰肯好脸色,年仅八岁的小孩动辄就被辱骂,被粗鲁地拉扯,被关禁闭……就连吃的食物都非常惨淡。

    大人的表率在先,孤儿院的孩子们也纷纷跟着效仿,小孩子的排挤孤立霸凌才是最纯粹的恶。

    来到这个孤儿院半年,弗兰肯脸上的婴儿肥以极快的速度瘦削了下去,皮肤从一开始的莹白变成现在的苍白。他脸上从没有过其他表情,无机质一般没有丁点感情波动的蓝色眼珠盯着人看的时候很吓人,所以其他小孩都很讨厌他。

    “喂!哑巴,你今天又没饭吃咯!”一个小男孩跑到在大太阳底下罚站的弗兰肯面前伸舌头略略略地嘲笑,弗兰肯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即使露出来的皮肤都被太阳晒红了,弗兰肯小脸上也依然没有表现出其他情绪,看起来一点活气也没有。

    周围有其他小孩在围观,小小年纪就有了面子观念的男孩觉得弗兰克不识好歹,气红了脸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弹珠用力扔向弗兰肯,弗兰肯没躲,弹珠直接在他额头上砸出一个包。

    很快护工就朝这边走来,她把小孩子们赶去吃饭,目光只轻飘飘扫过弗兰肯,然后就带着孩子们去食堂了。

    人群散去,弗兰克盯着干燥的地面继续发呆,额头上的钝痛已经不能影响到他了,因为他身上还有其他伤。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他的个子已经很久没长了,就连衣服破了也没有得换,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所以那些小孩不仅用哑巴笑他,还用乞丐这个词骂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影子,那是一个看起来比弗兰肯大一点的男孩。

    他偷偷把包子从食堂拿出来塞给弗兰肯,压低声音道:“快吃吧!不然要被发现了!”

    弗兰肯怔怔地看着手上的包子,还没做出反应,包子就被另一只小手打掉了,热气腾腾的包子就这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软白的外皮粘上灰尘后黑了一片。

    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女孩赶过来气势汹汹地打掉了他手上的包子,并且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抱住给弗兰肯包子的那个男孩,大声说道:“哥哥你不准给他送吃的!你是我的哥哥!”

    哥哥……弗兰肯空白已久的思绪被这两个字占据,“哥哥……是什么?”

    弗兰肯突然的出声把面前的兄妹俩吓了一跳,但很快妹妹就骄傲地叉腰,扬起小下巴对他道:“哥哥就是长得好看,会叫我洗手吃饭,给我扎辫子的人!就算没有爸爸妈妈,有哥哥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说到这,女孩停住了,然后上下看了一眼弗兰肯,说:“要是你有哥哥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要是有哥哥的话就不会这样了。这句话陪伴着弗兰肯渡过一天又一天黑暗的日子。

    没有哥哥的话,去找就可以了。

    ……

    某一天,孤儿院起火了,十八岁的兰斯洛特把弗兰肯从火海里拉了出来,他咧开嘴对弗兰肯说:“寻爱也好复仇也罢,小鬼,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吧!”

    第77章

    手术室上标注着抢救中三个字的红灯长亮不止,艾望坐在外面一动不动,长椅的温度冰凉,如同他这个人此刻的温度一样。

    符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身上的西装顾不得整齐,发胶喷过定型的头发此时也凌乱不堪。

    “艾望。”符明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

    艾望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有显而易见的红血丝,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的温和,眼底黑沉一片。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符明耳朵里,“谁在追杀弗兰克?”语调十分缓慢,其中却隐藏着骇人的冷意。

    符明潜意识觉得此刻的艾望不一样了,但弗兰克出事让他无暇深究。他两只手把头发粗鲁地捋散,心烦意乱写在脸上,他对艾望说:“我知道你肯定不好受,但……”符明欲言又止,最后干脆道:“总之你不要管了,我会安排你做其他工作的。”不想说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艾望了。

    读懂这个意思后,艾望不再说话了,他依然维持着刚刚那个坐姿,如同一座雕像般,沉默且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