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是,除小梅之外——

    第一次,有人这样望着他。

    没有鄙夷、没有嫌恶,仿佛他不是只配活在阴沟内苟延残喘的老鼠,而是……跟任何人都没什么差别的,普普通通的人类。

    花子弯眸,嗓音温软:“不抬起头,就没办法看清每个人的表情吧?”

    妓夫太郎的心脏处涌现了怪异又陌生的情感。和妹妹降生时体会到的浓烈的爱意不同。

    他握着小金块。

    啊啊,这种没有经历过困境的天真模样,真碍眼。什么都不理解,却能理直气壮地教训他。

    ——“谢谢你救了我。”

    “无论在多糟糕的境遇里,都会顽强地生长。愿意为了家人而弯下膝盖——爱护妹妹、认真工作、从不放弃憧憬未来的,比很多人都坚韧努力的妓夫太郎先生。”

    “……”

    莫名其妙、他只是。

    守护着珍宝的万人嫌的老鼠罢了。

    不需要这些虚假的夸赞。

    妓夫太郎觉得自己仅仅是为了赎金在伪装顺从。离去前,他没忍住,视线悄悄划过花子。

    依旧是,弯弯的眼睛。

    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种在田内的花。名字似乎是“向日葵”?他心不在焉地嘟囔着。

    她的眼睛,就像是向日葵的花瓣。

    果然。

    莫名其妙的人,哪里都莫名其妙。!

    第18章 (已重写)第18章

    花子感知到了付丧神的视线。

    惊愕的,含着后怕与心疼——在之前的讲述里,她都隐瞒了抓捕自己的人来自游郭。虽然对“游郭”没多少概念,但她明白,是一个恐怖的地方。

    她习惯了独自承担。

    然而,为了让妓夫太郎安心地收下报酬,她揭开了真相的面纱……她并不想增加山姥切国广的负担。

    花子仰起脑袋。

    卷翘的睫羽随着笑意而舒展开,宛如停在花苞上的蝴蝶。她牵起少年的手:“可以帮花子整理一下披风吗?”

    山姥切国广沉默点头。

    他给花子的白布,比自己的干净许多。符合他关于花子的印象,纯粹的、落雪一般的孩子。

    他的动作很轻。

    由于花子过分矮小,他不得不半蹲着,灿金色的发丝划过侧脸,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分外闪耀。

    山姥切国广一丝不苟地抚平褶皱。花子却忽然前倾,用自己的额头,难得俏皮地撞了撞他的额头。

    粼粼的“月亮”落进他碧绿色的眸里。

    “看!”

    “花子正在被温柔地爱着。”

    “……”

    诶?山姥切先生的表情怎么越来越酸涩了——白布外又冒出了一朵朵绚烂的樱花,伴着细雪和泛红的眼眶。

    小主公真的太懂事了啊!

    这副画面,就是小梅与他们的初见。

    今天,她照旧待在屋子内。

    她的哥哥出生就带着丑陋的斑纹。游郭不需要丑八怪,于是妓夫太郎成为了人人都能踩几脚的过街老鼠。而她不同,她是有望当上花魁的孩子。

    赎身的钱,主要是为她出的。

    “妈妈桑”那么轻易地放她走,是在押注山姥切国广的身份——尽管付丧神有意控制,那股锋锐的、属于战场的气息,仍旧瞒不过“妈妈”们的嗅觉。

    所以小梅收到了叮嘱。

    “你啊,要去过好日子了。”

    “别忘了在大人物们面前宣传游郭。”

    她应下,实际上充满了不屑。

    她才不要当游郭的“实物展览品”……她会乖乖地跟着走,仅仅是因为,这是哥哥的选择。

    哥哥一定会保护她的。

    他们穿着“妈妈桑”提供的新衣服,遵从命令,去找“尊贵的武士大人”。这是小梅第一次离开这个地方、这座地狱,她资质好,一直被软禁着。

    远远地,她就望见了——

    半蹲着的少年,非常珍视地抚着女孩的披风。两人的额头相抵,樱花与白雪交杂,像是生机四溢的画卷。

    好健康的关系。

    健康到超出了她和妓夫太郎的理解。

    她解读不了,却觉得这样的场景,比花魁游街时更加美丽,令她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哥哥的手。

    她开口道。

    “他们很好看。”

    “我不讨厌好看的人。”

    四人踏上了去鬼杀队的路。

    鬼杀队的势力范围极广,打探了一段时间的消息后,属于鬼杀队的渡鸦主动飞到他们前方,寄出了邀请函。

    上面写着最近的一个据点的地址。

    山姥切国广怔了怔。

    马上……就能跟远征部队取得联系了。但是,四振新刀还好,另外两振领队的实力高强的刀,会怎么处理花子呢?

    他又该保持什么态度、立场?

    他开始踌躇。

    这份踌躇,在磨磨蹭蹭地到达据点的刹那,彻底淹没了心扉。奇异的是,他竟然下意识地寻求5岁的主公的指引。

    花子敏锐地回视他。

    ……有点丢脸。

    见他紧张,花子忍俊不禁。

    久违的姿态,像谨慎地迈出一只爪子、探头探脑的猫猫。她的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包容,嗓音怀着稚气:“怎么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犹疑、纠结不定,一如既往地信赖着他、宠溺着他——可他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在同伴的刀刃下护住她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