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水晶化的蜘蛛骨在他的脊背后，安静的盘在床上，贺堪原本干净苍白的脸上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轻微的散着光，丝丝缕缕的蛛网还在眼睛的四周，有种怪异到荒诞的美感。

    贺堪的心神彻彻底底的沉浸在心底，他的神识却扩散在整个屋子里面，火焰中药材的每一分变化他都了若指掌，那愿力在慢慢的渗透着药材。

    “以心念炼心香。”贺堪轻轻的叹口气，他心神开始全部都投注到半空中火焰的药材液体当中，刚刚团圆的时候，他心中得那一丝感触，那一丝心头微微的触动，那一点点导致鼻头微微的酸。

    一个上辈子对于这个节日专属于的想念，贺堪都送了进去。

    药材液体则像是得到了什么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般，迫不及待的吞吃了这些心念。

    时间门还在慢慢的过。

    连续过了差不多三天的时候。

    白舅舅某天早上起床，这早上就是太冷了，即使过了年，温度也没有降低，院子里的土还是硬邦邦的。

    外甥在屋子里面干自己的事情。

    白舅舅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索性也都没管，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农具都要拿出来收拾收拾，过了年之后，时间门一眨眼就会过去，现在不整治农具，到了春耕肯定来不及了。

    “什么味道，好香！”白舅舅拿着农具路过堂屋的时候动作一顿，他只感觉一种让人神智一清，十分醇厚的香气细细的传到鼻间门。

    那味道实在太好闻了，好闻到白舅舅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白舅舅顺着闻到的香气，来到了外甥的屋子前，看见门，他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停下脚步。

    “我这是在干什么？”白舅舅反应过来，皱起眉头，一根香再怎么好闻他都不应该失去神智，还是这般模样，然而想起外甥，白舅舅又觉得理所当然，他外甥的确会搞出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片刻后，白舅舅绕开了贺堪的屋子前就如同避开什么牛鬼蛇神一般。

    贺堪呢，完全不知道自己屋子前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完全被舅舅当成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他依旧在炼香，天空中幽青色的火焰中药材已经彻底与愿力融在一起，形成一种青中带着星星点点金色的药团。

    贺堪盘腿坐在床上，他的心念一直都在陆续不断的传递给那药团。

    此时，整个屋子已经香气满地，甘露垂落。

    “拙！”贺堪掐算着时间门，最后一缕心念传递过去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张开口，声音出现，脊背处的半透明蜘蛛骨插进了药团。

    香气弥漫。

    再次缩回来的时候，火焰消失，香气依旧，天空中又浮现了六根青中带金的细细长香。

    “香问，香问！！！”数不清的祈祷声在半空中响起，听不清这些祈祷者的呓语，他们类似于怪异的歌声，听不清是男是女，宏大的祈愿声音就像是一声声的重锤狠狠地敲打心门，他们其中有些还在竭尽全力的嘶吼。

    心智较弱的人光是听见这一声音很容易心神失守。

    然而，这些祈祷声对于贺堪没用。

    慢慢的，那些数不清的祈祷声在半空中转变成了淡金色的幻影，诸天的神佛，数不清的邪神，他们的目光包含着恶意，怨毒的盯着正中央的贺堪，祂们口中很容易让人心神发疯的呓语，回荡在贺堪耳边。

    贺堪微微一笑，不为所动。

    我以心念筑心香。

    他漆黑瞳仁十分清明的看着面前的淡金色幻影。

    那些神佛陡然消失，那些让人恐慌的呓语也不再回荡，数不清的祈祷声荡然一清，屋子里瞬间门变得安静。

    六根长香从空中落到了贺堪手中。

    “两根二品地香。”贺堪数了数，这一批长香当中有两根品质特别突出，到达了地香的水准，幽香四溢，他小心翼翼的挑了出来，又细细的拿细布包裹起来。

    贺堪在刚刚叩问心门幻影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预感了，这次肯定有地香，还不止一根。

    “够了，现在可以开始下一步了。”两根地香再加上四根普通的点神香，足够贺堪的计划使用了，贺堪从床上起身。

    这个时候，贺堪才发现自己屋子里面氤氲的香气，点神香与饲鬼香还是不同的，善香就是会这样。

    贺堪闻了一会儿，感觉神清气爽，片刻后，欣赏完自己杰作的贺堪推开门，白家没有人，白舅舅也出门了，贺堪揣着香走出了家门去找村老。

    “三叔公！”贺三叔公的家反而不在村中央，相反，他家距离村子中央还有些距离，贺堪找到贺三叔公家的时候，这个老头子正悠闲的坐在家门口，烟管抽着烟，时不时还用烟管敲敲地面将烟灰敲下来。

    贺三叔公家再旁边两户就是钱小花家，一看见贺堪过来找贺三叔公，钱小花也从家里跑过来，跑得时候还拉着钱三命与王老。

    “堪娃子也到了？”钱三命完全抵抗不住他姑的力气，被扯过来之后，站稳脚跟开始跟贺堪打招呼。

    “三命叔。”贺堪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贺三叔公一看见贺堪的模样，笑了，他温和的看着贺堪，开口道：“是找到办法了吗？”

    贺堪去寻求提升整个小贺村武力值的时候，整个小贺村的其他人也都没有闲着，大家都纷纷想着办法，贺四鬼与赵西安都加长了修炼，整个护卫队也没有休息，趁着冬天难得没有诡物袭击开始了武技的锻炼。

    然而这不是一时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诡士如果真这么容易出现的话，这个世界也就不会出现以诡士作为特殊阶级，天赋是稀缺资源。

    小贺村现在的问题就是有诡士，只是数量太少了，贺堪万一有事需要外出，整个小贺村就会空落落，有未来的天才，只是年纪太小，柳九比贺堪还要小两岁，贺堪好歹还有之前两辈子的经验呢，柳九就是纯粹的一小贺村娃子。

    这娃子还有些傻白甜的那种。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现成的武力堵住这个缺口。

    这个存在的武力值要足够高，高到即使贺堪离开，小贺村也能在他的保护下安然无祥，也要待在小贺村的时间门足够长，长到柳九彻底成长起来，接过小贺村这个担子。

    贺堪有一个办法能够完美填补这个空缺，然而，这个办法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贺堪看了看面前眼巴巴看着他的小贺村众人，动作一顿，到底没有开口说出来。

    “怎么了？”贺三叔公察觉到了贺堪心底的犹豫，他敲了敲手中的烟管，没有继续抽烟了，相反，贺三叔公抬起头看向贺堪，语气不急不缓，慢慢的引导着贺堪说话。

    “我的确有一个办法。”贺堪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什么办法？”钱小花有些忍不住了，她性格一向有些急燥，平常最讨厌的就是人说一半漏一半，也就是说话的是贺堪了，实力很可以，还是从大启城回到的小贺村，钱小花对于贺堪的好感度不低，这才没有发火，然而，看见贺堪半天没有说话，她语气中还是带出了些催促的意味。

    “请祖灵。”贺堪余光看了一眼钱小花，只是开口道。

    祖灵。

    这是在小贺村从来没有过的概念。

    请祖灵更是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请祖灵，请的是谁？祖灵难道是谁的祖宗吗？他们小贺村几百年都是泥腿子加身，他们祖宗要是真的有用的话，他们也不会扛着诡物在地里刨食。

    请这个祖灵，说真的，还真不一定有用。

    听到的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想的都是同一个想法。

    “祖灵是咱们的爹娘？”还是钱三命开的口。

    “不是这个祖灵。”贺堪摇摇头道。

    “祖灵就是祖宗之灵，有些渊源的人家在祖宗死之后，以特殊的办法与自家祖宗取得联系，供奉着祖灵，祈愿祖灵保佑子孙，因为是自家的祖宗，十有八九不会伤害供奉人，对待祈愿也是竭尽全力，遇到危险更是会提前预警。”贺堪看众人还是一脸茫然，心底忍不住叹口气，开口缓缓的解释。

    这又是一个大启城与下面村落的不同了。

    之前他与商队管事说话的时候，说了一句祖宗鬼，那商队管事脸上没有任何茫然困惑反而是一脸欣喜，十有八九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大启城的消息比下面村落灵通太多，掌握的资源也太多了。

    “但——”贺堪停顿片刻，目光环顾四周，清楚的将众人的目光收入眼底，轻轻得道：“这是一般的祖宗鬼。”

    “小贺村太大，需要的武力太高，一般的祖宗鬼诡力根本满足不了。”

    “那么就需要第二种祖灵了。”

    “请外来的鬼神回家，当成自家祖灵供奉。”贺堪不急不缓的开口，这是贺堪真正的想法，当然，贺堪也还是将这一个办法的好处坏处全部都说出来。“请外来鬼神的好处就是请回来的祖灵实力强大，足够庇佑供奉人。”

    “坏处的话，这外来的鬼神毕竟不是自家的祖宗，不会对供奉人太过于上心，有些狡诈的鬼神甚至还会有意的坑害供奉人，当然，后一种情况比较少见，毕竟有着请神约定。”

    贺堪话说完。

    小贺村众人若有所思。

    贺堪解释的十分清楚了，请祖灵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自家祖宗鬼，一种是外来的鬼神，看情况，贺堪应该是支持请外来的鬼神。

    “堪娃子心中是已经有了人选吗？”贺三叔公则要比其他人想的更深一点，从贺堪说第一个祖宗鬼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第一个选择抛开了，先不说他们小贺村死的人那么多，有几个留下灵的，就算留下的，生前实力一般，死后实力就会涨了吗？

    贺三叔公想得是第二个选择。

    其他人一听见贺三叔公的话，猛得抬头，什么，堪娃子连人选都有了。

    “嗯。”说都说了，只要一开口，接下来的话就顺理成章，贺堪一股脑得全部说出来，道：“的确有，是小山山脉的鬼娘娘！”

    其他人还没开口，经历过这一切的钱三命反而忍不住了，听见鬼娘娘的时候，钱三命就如同被烧了尾巴的猫一般，整个人都跳起来，一脸震惊的开口道：“什么，鬼娘娘！”

    “请鬼娘娘？”钱三命又忍不住重复道，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贺堪这个想法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他道：“堪娃子，你忘了咱们去冬狩的时候，遇到鬼娘娘的场景了吗？”

    “那位鬼娘娘是想把咱们一整个冬狩队伍都当成血食啊，如果不是咱们运气好再加上你手中的香，咱们回不回得来还是一个说法！”钱三命光是想到那时候的场景都还有些后怕。

    那是真的生死一线。

    那鬼魅的纸人，幽怨的哭声，整个冬狩队伍回来之后在村里面光是看见这两样都会心有余悸。

    “不行，不行！”钱三命想想那个时候快死的场景，拼命的摇头，第一个表示不赞同。

    他就知道会这样，贺堪看着不远处钱三命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表情有点无奈。

    “三叔公，咱们请那位鬼娘娘肯定会死的，全村都会变成血食。”钱三命试图说服其他人，主要是其他人一看是贺堪说的话，自动自觉就会考虑，这让惜命的钱三命感觉有些不妙，他环顾四周，准备寻找同盟，第一个就是威信最高的贺三叔公。

    “三命啊，别急。”贺三叔公完全没有被钱三命的惊慌失措感染，依旧笑呵呵的，仿佛贺堪说的是吃饭喝水这类平常事而不是请一位血怨级的诡物当做自家村子的祖灵，继续道：“听听堪娃子是怎么说的。”

    钱三命还是惊慌，一脸拒绝。

    “钱三命，堪娃子不比你懂的多？你给老娘竖起耳朵听！”最后还是钱小花看不过去了，她知道自家侄子胆小，可胆小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看了就生气，直接扭起了自家侄子的耳朵，巨大的力气扭得钱三命龇牙咧嘴，偏偏他又不敢反抗，只能被钱小花各种怼，怼完之后一脸委屈。

    钱小花扭了侄子耳朵还不解气，直接就冲着对方耳朵大声道：“你怕个屁啊，既然堪娃子上次都能带你们跑出来，这次肯定也能，你怕，你怕就有用了吗？”

    两招一出，彻彻底底打服了钱三命。

    钱三命安稳了，贺堪就继续说。

    “选择鬼娘娘，一是因为实力强大，青幽级快要突破血怨级，这个等级实在太过于巧妙了，咱们一个村供奉一只青幽级诡物绰绰有余，万一之后她突破血怨级，我们只赚不亏。”

    “二是，鬼娘娘作为诡物，心中也有一丝人心，这在我遇到过的诡物中是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她的神智比我遇到过的诡物都要清明。”贺堪十分清楚，曾经小山山脉时候遇到鬼娘娘时候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那香雾是沉而不散，直到鬼子叫声响起，香气才被吸收。

    这说明鬼娘娘也在心中斟酌，思考，最后因为对鬼子的怜爱压倒了，这一点就足够让贺堪看重了。

    “三是，我们曾经供奉过鬼娘娘。”这一点，也有些许的说头，贺堪缓缓的开口道：“供奉过一次之后，再次见面会有些许的香火情。”这也是贺堪在上次会议的时候，没有阻止冬狩队伍继续去小山山脉的原因。

    遇到鬼娘娘，这伙人运气好还能再跑一次。

    这三点，点点都说的很清楚。

    然而，这个问题却不是贺三叔公可以回答的，这些需要整个村子拥有话语权的人一起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