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跟我来。”严仞道。

    啊?

    陆屏惊讶地抬头看严仞,见严仞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笑也不生气,只是转身朝前方走去。

    他什么意思?

    他是想找个地儿拒绝他?

    还是骂他?

    陆屏怔愣良久,见严仞继续走远,急忙示意身后的达生留在原地,自己跟在严仞的身后。

    他不知道严仞要带他去哪里,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严仞的背影高大挺拔,步履沉稳,靴子一下一下踩在新落的黄柏叶上,沙沙作响,陆屏跟着他的步伐,也亦步亦趋踩在黄柏叶上。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声音。

    除此之外,只剩沉默。

    陆屏心如捣鼓,只埋头走路,忽然撞到前面严仞的后背,他才蓦然回神。原来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严仞转过身来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他。

    前方是一辆马车,马儿闲适地甩着尾巴,宗昀就站在马车旁边待命。

    陆屏不明所以,又见严仞示意他:“上去。”

    为什么要上马车?

    这是要赶他走?

    陆屏鼻子一酸,眼睛热起来,抑制不住湿了眼眶。他低下头没说话,蹬脚爬进马车。马车内的空气闷闷的,光线更加黑暗,他赶忙抬起袖子擦掉眼泪,不想让严仞知道他哭了。

    他侧耳倾听,外边的严仞似乎低声对宗昀说了什么,宗昀应声“是”,于是踏着落叶渐渐走远。

    陆屏呆愣着静静坐在原位。

    忽然,帘子“哗”的一下被掀开。

    微弱的光倾泻而入,又瞬间被挡住,严仞整个人都钻了进来,覆盖了陆屏所有的视线。

    他靠得很近。

    原本不算小的马车瞬间变得逼仄。

    陆屏止住呼吸,不敢动弹,脑袋一片空白。

    严仞半跪在他面前,倾身挨近他,陆屏清楚地听到他轻轻一笑,带着一贯常有的揶揄,压低声音道:“要亲也不能在外面亲,让人看笑话吧?”

    还未等陆屏反应,严仞便亲了上来。

    亲的是嘴巴。

    陆屏脑袋轰的一声,由空白炸开了花。

    他、他没叫亲嘴巴。

    严仞怎么亲了嘴巴!

    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唔……”

    陆屏试图推开严仞,但严仞却伸手摁住他的后脖颈,不让他乱动。马车内的空气更加稀薄,严仞温热的呼吸和柔软的唇瓣交缠在陆屏唇齿之间,轻轻吮吸又分开,若即若离,轻重缓急,似有章法。

    他好像很温柔,却又似乎很熟练。

    他的唇齿间还萦绕着甜甜的、淡淡的酒香。

    他喝酒了。

    所以他只是醉了么?

    陆屏被吻得头昏脑涨,心脏如擂鼓般,又泛着酸涩和甜腻,说不清楚其中滋味,只僵着身子任由严仞摆布,自己和他的呼吸早已交缠得难以分辨,哼响被噎在喉底,衣料簌簌地摩挲。

    吻是甜的,让人几乎要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脖颈后的手掌松开,严仞放开陆屏。

    “够不够?”严仞道。

    陆屏一时没听懂,下意识摇头。

    于是,严仞又倾身吻上来。

    陆屏这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说不清楚够还是不够,陆屏索性闭上眼睛笨拙地迎合严仞的吻。第二次接触,仿佛生了更亲密的熟稔,陆屏的心也没有先前跳得那么快了。

    就当他是真的要求一个这样的吻吧。

    委曲求全了万千个日夜,有朝一日被人过多地满足甚至溢出,原来是这种感觉。

    又过了许久,严仞轻轻在陆屏的唇珠上点了两下,随即分离。

    他轻笑问:“够了吧?”

    陆屏急忙点头。

    严仞顿了顿,转身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动作干脆利落。

    林间的夜光和清新的寒风重新闯入车厢,原本齁人的沉闷的空气瞬间消散殆尽,如一场梦破碎一般,一切回归正常。

    陆屏还未从梦中醒来,呆呆坐在原位。

    严仞在外边喊:“达生,送你家殿下回宫!”

    陆屏听了,才颤着手掀开帘子。

    达生提着灯笼小跑过来,严仞嘱咐他道:“夜里冷,坐马车回去,别让他冻着。”

    “是。”

    “以后劝他夜里少看点书,对眼睛不好。”

    “是。”

    “还有,早点睡觉,晚上尽量不要出宫。”

    “……是。”

    陆屏忍不住打断问:“那你呢?你怎么回去?”

    这马车是严仞的,自己坐了,严仞呢?为什么不一起坐回去?

    严仞转过身向陆屏笑道:“我骑马回去。”

    说着,他便示意达生坐上前室,挥手道:“去吧。”

    陆屏心中一颤,双腿软得使不上劲,只能跪在门边攥紧帘子,紧紧盯着严仞:“你不一起走么?”

    严仞摇头:“我晚点。”

    缰绳一甩,马开始动了,马车被拖着在林道上颠簸起来。

    陆屏的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抓着门沿唤:“严仞!”

    “嗯?”

    但陆屏已经看不到严仞,又急忙放下帘子,转而掀起窗帘。刚好严仞就负手立在树下他能看到的地方,身后跟着宗昀。陆屏急忙问:“能不能不要六年回来?能不能三年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