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顿了顿,他又说:“我不太明白,你之前那么看不起我,处处觉得我卑贱,又觉得我肮脏,当初在怡红楼又百般为难我……即便后来我依附于你,在床上百般讨好你,你也是从来厌恶我的,为什么我消失了五年,你却又开始对我念念不忘?”

    萧景容怔怔看着他,许久后,才道:“你觉得本王厌恶你?你认为……本王是在五年前你消失后,才开始对你念念不忘的?”

    沈安言垂眸,并没有把那句“不是吗”反问出来。

    当年萧景容却被气笑了。

    甚至觉得悲哀。

    “本王若是厌恶你,早该把你杀了,怎么会让你活到现在?本王若是厌恶你,怎么任由你住进至雅院,怎么会任由你三番四次躺在本王的床上?本王若是从五年前才开始对你念念不忘,为什么会纵容你一直算计利用?!”

    第415章 你永远学不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四)

    萧景容眼底布上了红血丝,“沈安言,你还记得五年前,你与秦怿联手想要逃出睿国,甚至不惜与本王赌气去伺候德王时……本王与你说了什么?你又与本王说了什么?!”

    沈安言其实早就忘记五年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也不是刻意去忘记,只是刻意不想记得,也觉得记住没什么意思。

    但若是提起,他自然也还有点印象。

    那天晚上,他被萧景容整得死去活来,具体说了什么话倒是不记得了,但他那时候倒是确定了……萧景容是真的迷恋上他的身体了。

    可那又怎么样?

    还不是因为那瓶药膏的功效?

    如今他身上没了那瓶药膏的功效,萧景容却也依然迷恋他,他觉得好奇,多问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可男人却问道:“你居然事到如今,还觉得本王是厌恶你的?”

    男人觉得好笑,可是笑着笑着,眼眶红得更厉害了,问道:“你为什么……永远只记得本王对你的那些不好?”

    “那不然呢?”沈安言蹙眉反问道,“难道我要去记住你对我的那些虚情假意,与我的虚与委蛇吗?”

    “难道你就不曾有过一刻……”萧景容看着他,顿了顿,赤着眼睛问道,“……哪怕只有一刻,是真的喜欢过本王的吗?哪怕……只是觉得本王是个好人,觉得……留在本王身边也不错……你就一点点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沈安言也看着他。

    沉默许久后,他忽然说道:“有。”

    这回答虽是萧景容的奢望,却也在男人的意料之外,怔愣许久,竟也没反应过来。

    只是呆呆看着沈安言。

    沈安言看着他说道:“我五年前就跟你说过,我被雍南王老王妃追杀,一步一艰难来京城寻你时,我望着城门发誓,若是你还愿意留我,我这一生甘愿为你做牛做马……”

    男人不知不觉朝着他俯身,而沈安言一伸手,就能触到对方的脸颊,轻声继续道:“……你知道,我在行宫被你抱回来时,我有多开心吗?我那时候满心以为……你会是我唯一的救赎,萧景容,我是真的想过要跟你过一辈子的……”

    纵然没有爱,纵然没有那些山盟海誓和轰轰烈烈,但他至少在那一刻,是真的对萧景容动过心的。

    他那时候就像是一条狼狈又卑贱的野狗,宅子没了,金子丢了,府上的下人都没了,许管事也因他而死……他被杀手追杀,一路狼狈逃窜,林府那些杀手的刺杀让他意识到自已的渺小和可笑。

    他那时候,是真的彻底对这个时代的臣服了。

    萧景容在行宫救下他,出现得那么及时,那时他昏昏沉沉的,总觉得自已在做梦。

    却也永远忘不掉那个怀抱多温暖。

    那时他生出了自已的私心,很想永远独占着这样的温暖。

    他那时候的欢喜,庆幸,笑容……全都不是假的。

    他那么卑微,被这个时代蹉跎得连骨血都带着肮脏,面对一双能随时把他拉出深渊的手,怎么可能不曾动过心?

    可如果他那时候不曾动心,那么知道那些所谓的真相时……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当一个人不再说谎,选择直面自已内心深处最不堪的一面时,整个人都会轻松很多。

    沈安言笑着,眼睛却比萧景容的还要红。

    他说:“可是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你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笑话。”

    他无意间得知了巧玉私奔的真相,刚说服了自已不要去在乎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萧景容却又逼他去回答要不要娶建安郡主的问题。

    他第一次被磋磨的时候,就幡然醒悟了……

    他怎么能这么可笑呢?

    他怎么能对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动心呢?

    那一声声的卑贱,肮脏,说是无心,可不也正是萧景容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后来他没生出过妄念吗?

    也是有的。

    他想站在萧景容身边,想通过成为对方的助力,让他去正视自已,把自已束缚在无名客栈,从此成为他的眼和耳,不也是把自已完全交到对方手里的意思吗?

    可萧景容看不到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看到的全都是算计和利用。

    所以策划了一场“谋杀”。

    沈安言永远都忘不掉坐在马车上,额头被磕破,鲜血顺着眼角往下流时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