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在想什么?

    想事?还是……在想人?

    一阵清风吹来,树叶轻轻摇晃,殷千阳掩着唇,低低咳了两声。

    花遥眉头微皱,返回屋里,拿了一件大氅出来,从身后给他披上,又绕到殷千阳面前,低着头,把系带系上。

    几根头发被风吹动,轻轻触到剑修的鼻尖,殷千阳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头。

    唐尧好像……长高了?

    似乎不久之前,少年还只到他的胸口,眼下却已经比他的肩膀还要高了,行动之间也多了几分沉稳,不再和之前那样,一团孩气。

    好像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是这样,一转眼,就长大了,遥儿是,唐尧也是。

    胸口传来微微的刺痛,殷千阳盯着少年的发顶,在他抬起头时,移开了目光。

    “唳——”

    忽然,一声清越的啼鸣从远处传来,两人转头看去,便见一只青色的鸾鸟从对面的山峰上直直飞了过来,在院内的空地上落下。

    细长的脖颈高高扬起,青黛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两只乌黑的眼睛水润润地望向花遥,眸中满是亲近。

    后方,一道碧光紧追而来,落地化作赵瑜和连情二人。

    连情神色本来有些焦急,看到青色鸾鸟终于停下来之后,松了口气。

    年节将至,连家给重华备了些贺礼,作为连家老夫人寿诞时的回礼,连情正好要来找赵瑜,就一起送来了。

    谁知刚在山门前落下,青鸾就像感觉到了什么,频频向这边张望,还没等连情和赵瑜说上几句话,就迫不及待地抛下她,飞了过来。

    连情能感知到青鸾似乎十分激动,但不知道它为何如此,怕它跑远了遇上什么危险,便催着到山门外迎她的赵瑜赶紧追了过来。

    从山门一直追到了这里,可算是停了。

    看着院中的两人,连情一愣,抱拳行礼:“仙君。”

    殷千阳点点头。

    又跟花遥打了个招呼,连情看了看自家驭兽,又看向花遥,笑道:“我说青鸾怎么着急忙慌的,原来是为了找你。”

    望着一脸茫然的少年,连情心中有些惊奇。

    上次见面时,青鸾还没对唐尧有什么特殊的,这次怎么这么亲近?甚至大老远就跑了过来。

    花遥也有些惊讶,因为就在青鸾落下之时,他手腕上被袖子盖住的龙须手串忽然微微发热,紧接着脑海中就响起一道细细嫩嫩的声音:【伯伯!】

    他看着青色鸾鸟的眼睛,那眼睛里,除了亲切,还有一些激动。

    花遥试探着默念道:【青鸾?】

    院外的青鸾啼了一声,与此同时,花遥脑中的声音也一同响了起来:【是我是我~!】

    青鸾歪了歪头,那声音也道:【不过,伯伯你好像变小了。】

    花遥意识到,青鸾口中的伯伯,指的应该是那条黑龙,只是龙须手串上有黑龙的气息,青鸾便将他当成了黑龙。

    他正要解释,一旁的赵瑜却开口了,有些高兴地道:“师兄,你今日好些了?”

    他的眼中露出些喜色。

    这几日,赵瑜偶尔也会过来看看,和殷千阳说说话。

    虽然殷千阳时不时也会回应,但赵瑜心头始终吊着一根弦。

    十年前那时也是如此,在埋葬了花遥之后,殷千阳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三个月后才出来。

    出来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人还在世间,灵魂却仿佛游离在世间之外,再没有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

    几天来,赵瑜一直悬着心,生怕他一夕之间又回到了收徒之前的样子。

    好在,并没有。

    看着冲自己点头的殷千阳,赵瑜露出笑容,他望了一眼殷千阳身边的少年,眼神温和极了。

    十年前大师兄花了三个月才走出来,这次却短短几日就肯出门了,该归功于谁,不做他想。

    一旁的连情听出了些许不对,看看殷千阳的脸色,发现是比上次见面苍白许多,不由露出一丝歉意。

    “抱歉,是我管教不严,让青鸾扰了仙君清净,我这便带她走。”

    她想带青鸾离开,青鸾轻轻啼了一声,颇有些不情不愿。

    殷千阳咳了两声,道:“无妨。”

    像是听懂了,青鸾轻快地叫了一声,又把头往前伸了伸,几乎要贴到花遥身上:【伯伯~!】

    花遥在心中道:【我不是你伯伯。】

    青鸾的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似的:【可你就是啊!】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花遥便摸了摸青鸾脸颊边的羽毛,面向殷千阳,露出期待的表情:“师父,我想去和青鸾玩一会儿。”

    正好把黑龙拜托他的事解决一下。

    殷千阳微微颔首。

    花遥便带着青鸾往院外走去。

    看着一人一鸟离开的背影,殷千阳对赵瑜道:“三师弟,连小姐远道而来,你陪她在门中走走,我一个人待着便是。”

    赵瑜犹豫了一下,连情这次来,是有件关于重华的事要告诉他,刚刚在山门外说了个开头,就被青鸾打断了。

    眼下殷千阳身体尚未痊愈,赵瑜不想让他多费心神,便点点头:“好。”

    走出苍海轩,连情问道:“仙君这是怎么了?”

    连情不是外人,赵瑜便将前几日的事告诉了她,说法和对缥缈夫妇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