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菜论坛 - 玄幻小说 - 27岁俱乐部在线阅读 - 第52章

第52章

    姑娘素面朝天,穿简单的纯色长袖t恤和运动裤,模样像光湾广场附近几所高校的大学生,江念博对这种标准的无产阶级打扮心生好感,边笑着点头,边把她往店里引:“为了省电,你来我就开,要进来尝尝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帅哥,这黑板上的字你写的啊?真漂亮。”女学生干笑两声,下意识往店内看去。

    很快她面露惊讶,话中带着几丝颤抖:“你家面馆真特别,用……用烧杯装调料呢?”

    江念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煮面桶旁边的桌上摆着几个装调料的烧杯和量筒。

    烧杯也是他退学搬家的时候不小心从实验室拿回来的,质量好,还能精准定量,再也不怕撒调料的时候手抖了。

    于是他道:“啊,习惯了。”

    “而且都快八点了,你的店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姑娘悄悄把视线移开看了看表。

    这姑娘还挺热情,看来是对面馆起了兴趣,江念博便道:“这不是就等你了嘛!”

    说完他愈发高兴,觉得离面馆开张就差临门一脚。

    心里正美着,怎料姑娘没有进店,而是大嚷了一声“黑店啊!割肾啦!”,歘地一下跑没了影。

    秋风有些猛,一阵气流打着旋儿越过门口的招财风铃——风铃是江念博斥10元巨资在光湾广场夜市买的——钻进空旷的店中,撞在墙壁上,摩擦出类似吹哨一样的声音。

    江念博看着自己的白大褂,又望了望店内的烧杯,嘴角扯出一缕苦笑:“我开的真不是黑店啊!”

    说来也是奇怪,面馆已经试营业三天了,这七十二个小时其实来了不少顾客,女顾客还特别多,只是每一位在瞄了几眼店铺之后,都和刚才来的那位年轻姑娘一样的反应,连连后退,然后脚底抹油。因而【乐甘面】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一般,至今未开过张,营业额为零。

    他也知道女顾客多的原因。

    自己的这张脸。

    可是长得帅有个屁用,长得帅是真的不能当饭吃。

    万事开头难,实乃世间之真理,江念博开面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只是没有想到,开一家面馆,会比《材料科学基础》里那道经典的例题——一个光滑的小铁棒穿过磁场,既发热又发电,求小棒穿过磁场的功率——还要难。

    当了这么多年小镇做题家,直到不再和学业打交道了,他才发现,原来人生中很多难题的参考答案,其实只有一个字。

    略。

    其他的都好说,只是眼睁睁看着从供应商处买来的原材料过期变质,煮面桶里的水沸了凉凉了沸,江念博的心,和他本就不富裕的钱包,都在滴血。

    女大学生走后,瞌睡虫又上赶着二度袭击江念博的眼皮,他以手撑头很快睡了过去,头还有规律地一点一点,捣蒜泥似的。

    恍然间江念博做了个梦,梦中他站在博士宿舍1号楼的楼顶,学院书记、举着茶杯的导师、正在煮面的父亲、卧床等着手术的母亲,甚至还有那个自|杀的师兄……他们面容清晰,就是没有脚,身影来来回回地在他眼前飘过。

    耳边也不消停,“长痛不如短痛”、“会给你留校察看处分”、“江念博,跟我走吧”,“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一声一声连绵不绝,仿若奈何桥边的引魂歌。

    不想,不要,不走,不知道。

    江念博很像张嘴想嚎两声发泄一下,喉咙却如灌了水泥,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半个字。他抬起手臂狠狠揉了几下太阳穴,如此动作,人就失去平衡,从楼顶天台直直地往下戳。

    “你的店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江念博心如死灰闭眼等待一切结束之际,耳畔忽然传来声音。

    不是方才的女大学生。

    是乐甘。

    乐甘的音色很好听,像店门口那挂随风舞动的风铃,很近,又很远。

    一瞬间,江念博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什么固定住,整个人也终止了下坠的趋势,他化作白鸟,往云层深处展翅。

    许是高处风大,他的脸颊莫名抖了抖,与此同时声音也被解了禁,江念博情不自禁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

    “哥哥,醒醒!醒醒啊!”

    怎么回事?

    脸上的痛感似乎是真的,

    而且愈发频繁,触觉却又冰冰凉凉的。

    江念博一睁开眼,就看到乐甘的手指将将要触到自己的苹果肌。

    “我又睡过去了?”大脑里腾起一股没来由的火气,他仰着头,“乐甘,是你把我……戳醒的?”

    “嗯,你鼻头粉粉的,好可爱啊。”乐甘还是用手指戳了戳江念博的鼻子。

    江念博:“……叫人起床有很多方法,没有必要动手。”

    “我是看你头马上要撞到桌子了。”乐甘带着歉意瘪瘪嘴,顿了片刻,他又找补道,“哥哥,对不起。”

    说话间,门口的风铃滴答作响,伴着乐甘温热的呼吸,一并扑到江念博脸上。

    江念博的火被这声“对不起”压了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多日未见,乐甘没什么变化,只是头发从寸头略微长了些;这样的发型让他看上去多了些可爱的幼态,配上颜色微深的皮肤,却又很清爽。

    许是太久没说话,他嗓子里像揉了一团砂纸,一出口声音有点哑:“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