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拿起放在神龛旁边的一把匕首,刺进自己胳膊活生生在孩子眼前割下一片肉来!她痛得尖叫出来,凄厉贯穿夜色,孩子尖锐地哭起来,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女人,他们面无表情,如同尸鬼。

    女人把肉双手捧给鬼母时,鬼母竟然睁开了眼,它的躯体如泥巴做的似的要从狭窄的神龛里爬出来,脖子如一条细细的线探出神龛的禁锢,它的头很小,只有女人的十分之一大,唇咧开,笑得鬼态贪婪。

    【不够。】鬼母吃掉女人的那片肉后,看着女人惨白恐惧的脸,它说:【你的肉,你的血,你的大脑,你的内脏……我都要吃,我好饿,你们,都给我吃,我就给你们还愿。】

    它从神龛里彻底爬了出来,机械关节咯吱咯吱地响,它舔着唇,青铜做的脸面上满是符咒般的黑线与红线,深青色的躯体随它的爬行不断放大伸长,到最后近乎有两米八巨大,在血月的笼罩下更加阴森,它不是神明,它是恶鬼,是罪孽,不该被供奉,不该给喂食。

    贫民们却没有一丝惊叹、恐惧、绝望,他们双眼无神,跪在蒲团上,抬起了头。

    鬼母坐在贫民们的最中央的位置,直起了躯体,双手合十,双腿盘起坐在莲花台上,千只手从腰后挤压出来,嘻嘻嘻地尖笑不停。

    【来吧,来吧,给我人肉啊,我能替你们还愿的,不管是无病无灾,还是,当上民。】鬼母的声线如齿轮扭转而出,伴随老旧收音机般的哗啦电音充斥每个人的耳朵。

    女人愣住了,她不知道,原来这尊神像是活物,活过来了,活过来了……救、救救她的孩子!她正要割下自己的下一片肉喂给鬼母时,手里的刀被身后一个男人抢走了,他们都是beta,可有性别压制她怎么也抢不过那个男人。

    男人疯了似的露出癫狂大笑,他疯狂割着自己身上的肉,对眼前微笑的鬼母大声说道:“我要钱!给我钱!我要长生不老!我要!我什么都要!我要把上民踩在脚下!”

    鬼母垂下一只手,拾起新鲜是人肉放进嘴里咀嚼,人血从它的嘴边落下来,沿着符咒的凹陷滴在地面。

    男人还要说什么愿望,可他手里血淋淋的刀又被更多的强壮的人类抢走,他被人类压在身下挣扎不了,他嘶吼着,愤怒着,生命极速流逝着,一切声音都被更多人贪婪的愿望和割肉的声音掩埋。

    贫民窟今夜如地狱降世,清醒着的人类躲在家里捂住耳朵,可不管怎么做,神殿里那些因为疾病和饥饿失去神志的人类依旧在疯狂割着自己身上的、别的人类的肉争先恐后喂给鬼母吃,鬼母的尖笑如刀割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他们要崩溃了。

    他们不在神殿,不知道神殿那尊鬼母为什么会活过来,也许,也许没有活过来呢?也许他们都疯了,都疯了才觉得那尊鬼母是活的。

    战争什么结束?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地面?什么时候,才能远离这些苦难与绝望。

    几分钟后,监察处的一批人跟随观慈音来到了贫民窟。

    他们上回被阎玫在监察处收拾过一顿后乖了点,不敢违背观慈音的话了,进入贫民窟后他们发现这里太过破旧,又极为污臭,分明是畜牲住的地方,他们是贵族子女,受不了苦,他们捂住口鼻正要骂娘,结果想起观慈音就是从这个贫民窟出去的,他们悄悄回头,想看看观慈音是什么反应。

    结果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漆黑,和一地的烂泥肮脏。

    “我操!观慈音呢!”

    “妈的该不会嫌脏跑了吧?”

    “婊子!”

    他们六神无主起来,有几个脾气差点开始骂观慈音临阵脱逃,是个废物,不愧是两城最出名最漂亮的omega,攀上楼遗月跟阎玫这对父子的高枝后便恃宠而骄,连监察官的职务都不干了,果真是婊子,一点脏活累活都不干就想用那张脸享清福,真不愧人人瞧不起他。

    “他都跑了那咱留在这干什么……臭死了,贫民窟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要回家。”一个成员把腰间别着的用来击杀异种的激光刀扔在地上,跺了跺脚,把名牌靴子上的泥巴弄掉后,转身走了。

    一个女孩子喊了他好几声,可他还是不回答,一股脑地往回走,结果越走越害怕了,因为他迷路了,分明是按着来时的记忆走的,却仿佛贫民窟的所有路线都被重新扭曲过一遍了一样。

    他一个人在臭烘烘的看不见尽头的狭窄石板路上颤着腿走路,连路的两边的树枝刮在他脸上都让他哭了出来,他捂住头尖叫着往前闭着眼跑,跑到路的尽头时撞上一根木头。

    费力眯开一条眼缝发现是伫立在衰败神殿外的一根檀木神柱,神殿里一股浓郁的难闻血味,他捂住鼻子,躲在柱子后头往里看了一眼。

    【抓到了,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呀。】千手鬼母的青色面容从柱子的另一侧露出来,嘴里咬着一个男人的手指,脸上一瞬间长出数百只嘴,它还坐在莲花台上,身后是跟着它从神殿跑出来站在台阶上的身体残缺的贫民们,各个神色癫狂,如痴如醉,仿佛被鬼母吃掉是一件绝佳美事。

    鬼母又被簇拥起来,它又开始吸那些贫民的血了,眼没有看他,好像放弃了杀他。

    他咽了咽嗓子,后退着,然后撞到了一栋肉墙,他一瞬白了脸,结果发现是追着他跑来的监察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