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观慈音就自己学着打扫卫生还有做饭,尽管每次都把大叔的家弄得乱七八糟,大叔还是会摸着他的头,温声夸奖他是个好孩子。

    大叔怕他寂寞,就在家里雇佣了好多人照顾他,都对他毕恭毕敬,把他当小王子一样照顾,他不喜欢那些人,他缩在墙角抱住自己,不敢抬头看他们,是那些人无可奈何给大叔发了讯息。

    大叔回家后把他从墙角抱起来,大叔那样高,单手就把他抱在胳膊上,他双手委屈地揽住大叔的脖子,脸颊蹭着大叔的脸颊。

    大叔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他喜欢。

    可他不喜欢别人。

    大叔后来让那些人一个不剩离开了,家里只有一位年迈和蔼的管家,管家未经允许不会进入别墅,他不用害怕再有陌生人闯入。

    大叔没有问过他为什么怕人。

    他也不想说。

    人里有地狱恶鬼。

    爸爸去世后他的人生简直跌入一个地狱,他被绑架,被囚|禁,被殴打,后来被送上拍卖场,没有一丝人的尊严被许许多多的alpha争买,因为他漂亮,他是omega,他还有强大的异能,这在这异种横行的世界里他是绝佳的杀戮兵器,再长大几岁也会是最美味的床上祭品,他会受尽屈辱和折磨,会彻底破掉,也许他会被玩死,会在某个深夜被悄无声息地掩埋。

    omega总是这样可怜,哪怕他被贫民窟的人们称为救世主也不例外,他只是一只omega。

    爸爸去世后他就变得很怕人,一点陌生人都不能见,他严重时会呕吐,会四肢发麻,会出现幻听,都是爸爸死前的一幕,是爸爸的脑袋,是满地的血。

    观慈音每晚都做噩梦,梦里他一直哭,大叔就陪着他睡,那段时间他每晚都蜷缩在大叔怀里,他睡不着,就悄悄睁开眼看着大叔熟睡的脸。

    观慈音看了很久。

    观慈音没想过死,他想给爸爸报仇,他是为了给爸爸报仇才甘愿跟大叔回家的,他是坏人,他利用大叔,利用大叔的权力替自己报仇。

    他愧疚极了。

    他的鼻尖拱了拱大叔的下巴,像一条年幼的蛇在表达歉意。

    大叔慢慢睁开眼,颇有分寸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像在哄孩子,温声道:“怎么不睡了?”

    “大叔。”观慈音想了想,轻声说:“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遗月。”大叔说:“楼遗月。”

    楼遗月。

    观慈音在心底默默重复了一边,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力道,一字一顿,把这个名字念得极为好听,“楼、遗、月。”

    “楼遗月。”观慈音新奇地一遍一遍念着。

    “我在。”

    “楼遗月。”

    “我在。”

    “楼遗月。”

    “我在。”

    “……我喜欢你。”

    楼遗月当时笑了笑,没说什么。

    后来是怎么了呢?

    观慈音记不太清了。

    楼遗月后来双腿残疾了,之后他把他自己关在地下室,不让观慈音见他。

    观慈音担心他,就偷偷去了。

    透过地下室的门缝,他看到楼遗月变成了一只怪物,一只畸形的浑身都是黑血的怪物从楼遗月的后背剥离出来,两条胳膊是锋利畸形的镰刀,镰刀砍断了楼遗月的腿,又生长出了一条崭新的双腿。

    可楼遗月还是没有办法站起来。

    观慈音透过门缝,看到楼遗月坐在轮椅上,楼遗月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任由背上那只怪物拿含糊不清的嘶哑声音尖声嘲讽他。

    “瘸子!”

    “废物!”

    “和我融为一体,你也站不起来!瘸子!废物!”

    “他不会爱上一个瘸子的!”

    地下室太黑了,观慈音在门外惨白着脸看着一切,恍惚间他看到楼遗月手腕那串佛珠落了地,背上那只怪物又钻回他的背里。

    楼遗月双手捂脸,俯下了腰。

    观慈音觉得楼遗月在哭。

    先生也会哭吗?

    观慈音不敢再看了。

    他转身要回卧室。

    可是他面前挡了一个红发少年。

    这红发少年有一双疯癫的眼瞳,金色的璀璨光芒在黑暗里像是狼在狩猎,他手里拖着一把刀,刀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音。

    他朝观慈音走过来。

    抬起头,尖锐的鲨鱼齿泛出病态的光。

    他一直自言自语,眼珠死死盯住观慈音。

    “父亲的腿瘸了。”

    “操不了你。”

    “你怀不上他的孩子了。”

    “观慈音,等我长大了,不给父亲生,给我生孩子好不好?”

    “我也喜欢你,不比父亲差的。”

    “这些年来,你永远都在看父亲,观慈音,看看我吧,我会长大的,长大后,我们结婚好不好?”

    “你别忘了我,你要是忘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观慈音面前是一个对他诉说爱语的疯子少年,他害怕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摆脱。

    这时,观慈音的身后传来轮椅的声音。

    观慈音求救般回头,“先生!”

    楼遗月当时被地下室外的黑暗笼盖,琥珀色的眼珠黯淡无光,又极为阴森。

    他盯着在黑暗里都干净得像是神仙的观慈音。

    半晌,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