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长而粗粝的绳索捆缚住玩家们柔软的脖颈,所有人的自由与性命,全被牢牢攥在为首那人的手中。

    而无一人敢有怨言。

    其实,在攀登雪山的过程中, 队员们用绳索固定队伍、以达到不被风雪吹散的目的,是很常见的登山技巧。

    这也是玩家们能够在y大登山社员的包裹中找到绳索的原因。

    登山绳结一般使用人结或双重八字结, 无论是黎明小队内还是秦非弥羊, 都会这种绳结打法。

    但很可惜, 这样正统的方式并不适用于玩家们如今的困境。

    随着夜色愈深, 来自密林的污染也越来越深重。

    玩家们完全无法抵御身后传来的迭声呼唤,总有人不知不觉间便迷失了心智,

    试了好几次,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还是秦非最开始使用的那种简单粗暴的牵绳法最为稳妥。

    弥羊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绳圈。

    绳子在走动间一点点缩得更紧,已经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弥羊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在意识到某个事实后神色一僵。

    ……他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开始使用口呼吸啊?

    难道是彻底融入“被遛的狗”这个角色了吗??

    ——还是那种没人疼没人爱、可怜兮兮的厂区看门小狗。

    家养宠物狗用的都是胸背,才没人会把绳子拴在爱犬的脖子上。

    弥羊闭眼,深深叹了口气,无声地高呼救命。

    “我们怎么……还没走出这座山啊?”

    他在一片混沌中勉强找回自己的思维,抬眸望向前方领队的青年,眼含希冀地询问道。

    整整一个晚上。

    他们片刻不停地行走在雪地中。

    密林穷追不舍,玩家们不得不持续匀速前进,才能够不被那森然诡异的树影吞没。

    孔思明的手机显示,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早晨六点。

    秦非停下脚步。

    身后的一联排玩家也跟着停下脚步。

    他们还是没能走出这座山,但天已经亮了。

    远处的云层泛起金边,滚烫的朝阳从雪山背后升起,阳光将整片雪地都染上鲜亮的颜色。

    众人身后,密林像是融化的冰,消失在茫茫雪原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弥羊沐浴在阳光下,怔怔地望着雪山出神。

    “累死我了!”乌蒙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的应或和闻人黎明差点被他带倒,扯着脖子上的绳子骂骂咧咧。

    早晨的温度格外低,呼出口腔的气瞬息之间便化作一片白雾。

    丁立擦着自己模糊一片的眼镜,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终于扛过了这一夜。

    重新将眼睛戴上后他却蓦然一喜:“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东西?”

    丁立虽然没有明说,但不少玩家都已经看出,他的眼镜好像是个道具。

    他在副本中可以看见的距离或细节也比一般玩家要多一些。

    既然丁立这样说,那前面就必定是有东西没错。

    昨天晚上,秦非为了避免再次被地图所迷惑,一整夜时间没看过地图一眼,只朝着指南针所指的方向不断前进。

    这样的举措无疑违背了规则,其他玩家虽然没说什么,私下却一直提心吊胆。

    眼下似乎看见了转机,众人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乌蒙兴奋地一巴掌拍到秦非肩上:“牛啊你!哥们儿!”

    他的力气实在大的惊人,秦非被拍得一个趔趄。

    菲:“……”

    我怀疑你在公报私仇并且我掌握了证据!

    玩家们疲惫不堪的身体突然重新被注入了活力,乌蒙像是撒欢的狗子一样,一边解着脖子上的绳结,一边兴冲冲地向前方跑去。

    这份快乐维系的时间实在很短暂。

    等到丁立指的那东西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大家都有点笑不出来了。

    “……额。”

    弥羊的眼皮抽动了一下。

    “这是个——棍子?”

    高高直直的,一头插在雪地里。

    迎着日光笔直而立,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一整夜污染造就的后果并没有随着日出烟消云散。

    弥羊的头脑依旧混沌,思路比平时都要慢了半拍,他不住打量眼前的东西,晕乎乎地想到:“雪地里为什么会有一根棍子?”

    旗杆?

    路灯?

    还是路牌?

    ——路牌!!!

    迟钝的脑袋瓜终于灵光一闪,弥羊扑向那片雪地。

    那里的积雪比旁边都要更厚实一些,仿佛是刻意为了遮掩什么似的。

    在弥羊卖力地挖了好几爪子以后,指尖终于触及到了雪面之下的一个硬物。

    黎明小队的几人一拥而上,动作十分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将雪地中那东西挖了出来。

    的确是一块路牌。

    蓝底白字,就像高速公路上很常见的那种指示牌一样。

    路牌锈迹斑驳,看上去很是有些年月了,路上面的文字缺损,但并不妨碍阅读。

    “下山,请走此路。”

    乌蒙一字字读出路牌上的文字,脸上的笑容不加掩饰。

    找到了!

    下山的路!

    在迷路耽误了整整一天时间以后,他们终于成功踏上了正轨。

    沉重而巨大的路牌,在乌蒙强壮有力的手臂中,就像一块小铁片般可以随意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