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林琼还傻傻地看着他,好像他仍然在状况外,好像他不知道刚才那个被当众告白的人是谁。

    郝一嘉长长叹道:“太晚了。”

    林琼迟钝地疑惑了一下:“?”

    “我说,太晚了,没必要为了我来回。你和公司的人回吧,乖。”

    他又拍了两下,才松开按着林琼头发的手,林琼呆呆望着他的手指一点点离开的定格画面,却没有行动。直到确认郝一嘉已经把那只手揣进兜里,林琼好像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呼吸。

    刚刚是怎么回事?

    本来里混乱的思绪更乱了。他在心里问,为什么没有去抓郝一嘉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他是想抓住的。可那种感觉并不强烈,他轻松就抑制住了。

    为什么?难道是邹彦生强迫他做的那些训练起了效果,还是因为郝一嘉在他心里的存在不同?

    “哥,”林琼说,“我还是想送送你。”

    郝一嘉定的酒店挨着机场,或许是为了方便第二天赶飞机。他们拦了一辆车。

    林琼看着车窗,窗面上倒映着他的脸。

    茫茫的雨滴丝丝砸在玻璃上,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眼前的路。但也仿佛砸进了他的眼睛,让发着高热的头脑降了温。

    邹彦生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姓林。”

    林琼从未听过如此简约的表白。

    那是表白吧?那确实就是表白吧?

    之前也并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知道邹彦生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时不一样。但是,说出来和藏在心里的感情,到底是不一样的。

    姓林。

    林琼抬手抚摸过鼻子和嘴巴,努力地往下一捋。

    他觉得他得说点什么,不然这么干巴巴地送郝一嘉一程,没什么意义。

    他问郝一嘉比赛的事,郝一嘉发挥沉默寡言的作风,简单回答了几句。如果没有今天晚上这一出,林琼可能会提出来去看看比赛。可现在他心思乱,也不知道自己在剧杀青之后到底要怎么安排。

    郝一嘉也许谅解他的难处,没有提出邀请。

    “你喜欢他吗?”郝一嘉忽然发问,又把林琼给问懵了。

    林琼垂着眼。“我不知道。”

    郝一嘉难得笑了,那笑容竟然有点释然的意味。“从以前开始,你就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

    林琼腾地红了脸,逞强说:“也没有吧。”

    “你不如答应他。”

    林琼抬手捂脸,让郝一嘉别说了。

    郝一嘉也不想这么说,跟自虐一样。可如果林琼觉得邹彦生好,他也愿意林琼得偿所愿。就像他们当初说的那样,他会守护在林琼身后。至于他那点心意,就不适合再拿出来让林琼更加困扰。

    “有个车一直跟着我们。”出租车的司机忽然说,“都跟十几里路了,怕是也去机场。”

    猜都不用猜那个车是谁的。郝一嘉说:“这样也好,你跟他一起回去,我更放心。”

    林琼:“……”

    把郝一嘉送到酒店大厅,两人告别之后,林琼没有马上走出大厅。邹彦生既然说了那句话,代表他希望他给出回应。可这个时候他能给什么回答?

    对于普通人来说轻轻松松的事,对于他来说却寸步难行。

    他想起至今还被他冷漠放置的母亲林珏,还有那对和他感情并不深厚的双胞胎姐妹,以及那个温和有礼的继父。

    林珏生双胞胎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她拼着高龄生子的风险也要诞下这对双胞胎,足以见得她对新家庭的看重。

    林琼那时候正在读大三,特意从学校请了几天假,想去照顾她。林珏生子后住在月子会所,林琼找到她在的单间,还没敲门,从门缝听见了林珏的笑声。

    她在给朋友打电话,说她很久以前就想要个女儿,没想到居然来了两个。

    很久以前是有多前?林琼不知道,但他记得林珏约束着他的那些年,一遍遍对他说的那句话。

    小琼,妈妈只要你,也只有你了。

    林琼逃跑了。

    其实仔细想想,大家都没做错什么,是他在钻牛角尖。

    建立亲密关系,难道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吗?

    喜欢就去占有,不喜欢了就搁置,这么理所当然吗?

    始终站在原地,真的是一种错误吗?

    诗人阿多尼斯说:“孤身独影,并非因为我被人遗弃,而是因为我找不到想要寻找的东西。”

    林琼其实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一只随时都能向他伸过来的手。

    一段相对永恒的,谁都不会先言放弃的感情。

    如果这段关系要走向结束,终点就是坟墓。

    这是他自己都不敢担保能够做到的要求,更加无法要求他人陪同他走去尽头。

    他打起精神,想着至少要先和邹彦生见一面,有些事情要说清楚。可当他从待客的沙发上站起来,就猛地和玻璃窗外的邹彦生对上了视线。

    熟悉的擂鼓声又一次在他的耳畔炸开,他忍不住躲避邹彦生直勾勾的视线,不敢想邹彦生在那儿看了他多久。

    他看见玻璃窗外的邹彦生拿起手机,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就嗡嗡地震了起来。他错愕了一瞬,不知道邹彦生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那头的邹彦生笑了,仍然看着他,嘴唇开合,声音却从他的耳侧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