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要过生日了。你去不去参加?”

    “你去吗?”

    “我去。”

    “那我也去。”

    我深吸一口气:“你刚才还说没意思。”

    “你去了就有意思了。”他一下子往床上倒,体重带得我也往床上扑。

    又软又暖和。我有点留恋,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

    他摇了摇我的手:“俊秀,我们和好吧。”

    “我们的感情开始过还是破裂过?”我趴在床上,拿脸蹭了好几下光滑的被面。每天晚上这么搞,我也受不了,他先示弱当然很好。

    “嘻嘻。”他轻笑,“那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那你以后能忍住不偷拍吗?”

    沉默了好一阵子,等我抬头去看他的脸,他才勉强点了头:“我……努力。”

    “行。暂时休战。我要钻你被窝了,放心,我洗漱过的。”我把相机往床头柜上一扔,蹬掉鞋子,掀开被子拱了进去,很快打着哈切流着眼泪睡着了。

    睡着之前,我还记得跟他说:“你给我爸爸妈妈打个电话,说我在你这里。”

    没听到他回答。

    ……

    “啊啊啊啊啊——”一声长长的尖叫。

    “嗬——”我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转着脑袋到处看。

    卓秀浩的卧室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住家保姆,这会儿已经两手掩上了嘴。

    卧室主人靠坐在大床上,双眼满是红血丝,挥挥手把住家保姆赶走。

    我问他:“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我兴奋得睡不着觉。”他说。

    “……”我又问,“你昨晚上通知我爸爸妈妈了吗?”

    “哎呀!”他两手一拍,“我忘了!”

    现在指责他也改变不了现实。我撑着床往下滑:“我该回家了。”

    “不吃完早餐再走吗?”

    “有什么可吃的?”没什么新鲜的。

    他掰手指:“一般是蟹柳蛋滑三明治、土豆泥、贝果培根、法棒片……”

    “吃。”我停下了脚步。

    一大早卓秀浩对我就过于热情——带着我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想帮我刷牙,带着我下楼的时候想把我抱起来,在餐厅吃早餐的时候想一口一口喂我吃饭,我简直受宠若惊,直呼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来,他多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才悻悻放弃。

    餐桌主位上的他父母还一副很欣慰的样子。我难以理解。

    吃完了饭,卓爸爸才很小心地问我:“俊秀是怎么来我们家里的啊?”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一觉睡醒就在这里了。

    卓爸爸怀疑的目光投射向卓秀浩。

    “……”该不会怀疑自己儿子去别人家偷孩子吧?我的天!

    卓秀浩用餐巾擦擦嘴,说:“他梦游。”

    我的头缓缓转向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我的脸:“???”

    那不然呢?他做口型。

    我只好放下手指。

    “梦游啊……”卓爸爸一脸“这事难办”的表情,“这次是梦游到我们家,下次万一去了别的地方可怎么办?”

    卓妈妈一直很安静,只是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我。

    “俊秀啊,你不要害怕,回家之后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啊,让他们帮你。”卓爸爸道,“或者去看看医生,查一下是没睡好还是白天太紧张了。”

    看看,有个不正常的儿子,这都“久病成良医”了。我听话地点点头。

    饭后卓秀浩要去上学,和我回家的路不是一条,依依不舍地让卓家司机把我送回了李家。

    我本来以为等待我的会是一个拎着皮带站在别墅大门外的李玉,谁知道他等是等了,却没有祭出皮带,而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梦游?”

    我点头:“啊。”

    他两手按上太阳穴,转过身去:“本来不用再约朴医生了,看来还是不能放松,他近期的预约排满了,我先打个电话问他你这种情况需不需要吃药。”

    “嗯。”每看诊一次叠一个心理疾病buff。

    ……

    1992年5月16日,周六。这回换大韩证券徐宗贤常务和儿子徐仁宇在酒店宴会厅门口迎宾了。

    签了签名簿和祝福墙,打过招呼递过礼盒,李玉夫妇就牵着我走进了宴会厅。

    一进去我就忍不住仰头看李玉:你瞧瞧人家这排场,入口有红毯,会场中间还有长长的t台,头顶璀璨水晶帘、脚下锦簇大月季。

    他也低头回看我,脸皮厚得很,丝毫不愧疚,我只能别开脸。

    没一会儿走到立着我们台卡的餐桌那里坐下,一看隔壁桌就是毛家父子。

    毛泰久把椅子往我这边挪过来,向李玉夫妇问好之后就凑到我耳边:“就知道你会来。”

    说不好奇是假的。我小声说:“好久没看见你了。”

    “嗯,我妈妈去世,我回成运市了。”他一脸平静。

    “!!!”我愣在那里,隔了好久才说,“节哀。不过怎么没通知我家去参加葬礼?”

    “因为没有葬礼。”

    这就不太好继续追问了。我又说了一遍:“节哀。”

    他低下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束被装在自封袋里的长发,隔着塑料轻轻抚摸。

    即便知道这很大可能是他妈妈的头发,他在表达对妈妈的哀思,但介于他的心理状态,这种行为也让我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