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节

    “这个也已经查过了,没发现问题。椎骨存在无菌性炎症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胡佳主任刚回来就遇到一个‘返厂’的病人,头有点大。

    关键查了还查不出问题。

    “做个穿刺,取脊髓查一下呢?”

    李敬生诊断疑难疾病时,往往比较轴。

    认定一个方向后,不排除掉,他就会一直查下去。

    “也查了,没发现明显问题。”

    胡佳再次摇头。

    李敬生能想到的这些,他们早就查过了。

    “病历上描述患者于三个月前因车祸受伤,撞伤了背部脊椎,并且存在明显外伤、流血……”李敬生从这上面似乎发现了一丝契机,但是又抓不住。

    “我先去病房查看一下病人的情况!”

    李敬生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起身向外面走去。

    “53床,临时床位,就在走廊上。”

    “好的。”

    他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患者。

    面色暗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容貌,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一名五十多岁的妇女陪护在病床边。

    头发有些散乱,面容憔悴,额头的皱纹极深,同样是愁眉不展。

    “你好,我是骨外科的医生李敬生,过来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李敬生与患者打招呼。

    “嗯!”

    患者的情绪不高。

    可能看到李敬生年纪很轻,再加上疾病久治不愈,所以心情比较压抑。甚至心灰意懒。

    “能描述一下你当初受伤的具体经过吗?”

    李敬生经常与病人打交道,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

    只要不是那种乱骂人、打人的病人,他都能耐着性子沟通。

    没办法,做临床的必须吃很多常人难以想像的苦。

    能坚持到规培的医学生,基本上都是真的热爱这一行。

    不然,规培阶段连着上班36个小时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了。

    他现在都还记得,上了十二小时的白班,然后又被要求值夜班。第二天还要参加导师组织的交流,必须准备好ppt演讲稿。

    守在值班室,不停的有病人呼叫,护士只能叫他过去处理。

    忙到深夜三点多,病人休息了,他终于获得片刻宁静。尽管当时已经非常困,他仍然咬着牙把ppt演讲稿制作完。弄完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早上六点了。

    想着可以趴桌上眯一会。

    结果刚睡了不到半小时就被再次叫醒。

    有个病人癫痫发作,他只能赶紧过去处理。

    还差点被病人咬到手指。

    后面快八点时交接班,吃过早餐后就被导师叫去一起讨论两个经典病例。

    当时他真的困得不行,但是又不敢打瞌睡。

    后面因为状态不好,还被导师批评了。

    那是他最崩溃的一次。

    也是第一次觉得医生这个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

    从昨天上白班到早上被叫过来一起讨论,整整上了二十四个小时的班。

    讨论时表现不佳,挨批。

    然后还得咬着牙坚持,再上一个十二小时的白班。

    只有中午时间眯了一个多小时。

    那是他第一次连着上36小时的班。

    就是觉得医生太累了,规培的工资还低。就只有三千的基本工资,多一分都没有。

    业绩提成那些,根本没规培的份。

    那时候呆的科室很黑,他记得加班补贴、写病历的奖金都被黑掉了很多。

    也不敢问。

    问了也没用。

    再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熬过来就好了。

    所以,他现在面对这个态度有些冷淡的患者,根本不会生气。而是耐心的询问患者的情况。

    “当时我骑个三轮摩托车给人送货,与对面驶来的车子撞上了。然后我从马路上滚到了路边的水沟,里面的水很臭,又黑,但是我的背部受伤已经动不了。后面那个肇事司机打电话报警,救护车过了很久才到,把我给抬上去送医院了。抬的时候,他们都是一脸嫌弃。

    最气愤的就是交通责任划定,居然认为我负主要责任……”

    男子看到李敬生等着他回答,最终还是打开了话闸子。

    说起受伤的经过,他显得十分气愤。

    对于交通责任划分,李敬生并不感兴趣。

    很多骑电动车与三轮车的人,因为没考过驾照,也不怕扣分罚款,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到头来出了事故,还要怪对方乱开车。

    “你现在主要就是感觉腰痛,双腿不能站立,不能行走,对吗?”

    李敬生决定用摸骨术给这名男子摸一下。

    “对!别说站立,我连坐都坐不了。”

    男子答道。

    “我给你检查一下以前受伤的椎骨部位。”

    李敬生征得男子同意后,把男子的身体弄到侧卧位,然后给其摸骨。

    患者的家属在旁边帮忙扶住患者的身体。

    “医生,请你一定跟你们主任多说说好话。我儿子现在出了车祸,病没治好,女朋友也走了,他闹过几次自杀。”

    患者的母亲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在病魔面前,人类显得极为弱小。

    “你跟医生说这些干什么哟!”

    患者用粗暴的语气骂着母亲。

    他可能觉得这些话伤到了自尊,所以有点恼怒。

    “有问题不跟医生反应,他们就会把你扔这里不管。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好讲的?”

    母亲反过来骂着儿子。

    一个家庭发生这种事情时,很容易相互抱怨,争吵。

    李敬生并不插嘴,而是认真的给患者摸骨。

    大成级别的摸骨术,非常高明。

    能够清晰的隔着皮肤感受到骨骼的硬度、温度、有无病变等等。

    特别是李敬生天天在门诊给病人摸骨,对各种病人的细微骨象都是极为敏锐。一些细小差异,他都能轻松分辨出来。

    就好比经常做黄金生意的老板,拿到手里摸一下,掂一掂,基本就能断定真假了。

    因为真黄金的手感、重量等数据全都被他们印刻在了脑子里。

    “患者的椎骨摸着怎么感觉不对呢?”

    片子他已经看过很多次,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患者的椎骨摸上去显得有点‘木’,说不上来。

    这种骨象从来没遇到过。

    “医生,跟你们主任反映一下,我儿子晚上发烧是怎么回事?”

    患者的母亲对李敬生说道。

    “他晚上发烧吗?”

    李敬生摸完患者椎骨,然后又摸了摸患者的手部腕骨、指骨,骨象正常。

    只有椎骨有一段摸上去比较‘木’。

    “我感觉有点烧,叫你们护士帮忙量一下,她们不搭理我。”

    家属有点委屈。

    护士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不搭理。家属有可能与护士吵过架,说了难听的话。

    大家都是人,护士觉得家属和患者事多,确实存在敷衍的可能。

    她们本身就特别忙,自然不可能像服务员一样让患者宾至如归。

    至少正规医院没这种服务理念。

    有些家属和患者喜欢把护士当成服务员使用,那真是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