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褚星野欲言又止片刻,“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傅晏礼双手交握置于腹前,温和地注视着外甥,“舅舅才知道你私下像长舌妇一样,爱嚼别人舌根。”

    声音不大,却令人无法反驳。

    褚星野被最崇拜的舅舅说得耳根子发烫,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很没底气地为自己辩驳。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您可以问别人。”

    傅晏礼不喜欢对晚辈说教,也没到那个年纪,最后只说了一句:“如果不喜欢他,就尽早解除婚约。”

    “行了,出去吧。”

    褚星野有一肚子话想为自己辩解,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应了一声就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他不想解除婚约吗?

    是江寻不要脸非要缠着他不放的,烦人。

    褚少爷在他舅舅那儿吃了瘪,又不想看到江寻那张脸,就出门找林简去了。

    林简比那姓江的好一千倍一万倍。

    江寻进浴室冲了个澡,之后给全身抹上美白身体乳,这还不够,又给两只手抹上护手霜,最后再敷上面膜。

    原主这常年干活的手太粗糙了,皮肤也不好,必须得好好保养着。

    江寻一边哼着小调敷面膜,一边在行李箱里翻找着,最后找出一本笔记,坐在书桌前翻开。

    很廉价的日记本,但很厚,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页面已经泛黄。

    这是他无意中在江家原主房间角落里找到的。

    第一页,上面用黑色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日记。

    2013年2月3日,天气阴。

    今天是大年三十,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没有做年夜饭。

    好饿,好冷,被子太薄了,冷得睡不着。

    为什么弟弟过年有新衣服穿,他的被子也好暖和。

    ……

    2013年6月19日,天气阴。

    今天爸爸打牌又输钱了,他不高兴,又开始打我,还踹了我肚子一脚,好疼啊。

    2013年8月2日,天气晴。

    爸爸打牌又输钱了,还喝了很多酒,他要用空酒瓶砸我,我躲开了。

    但最后我还是被他抓住扇了好几个巴掌,好疼啊,我的左耳也一直在响,好像听不清楚了。

    ……

    很显然,这是原主小时候写的日记,有些字是错别字,其中还夹杂着拼音。

    也不是每天都写,就记录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比如挨骂挨打,挨饿受冻。

    从八岁那年起,竟然断断续续写了十年。

    字迹逐渐从青涩稚嫩变得成熟。

    最近的几篇日记是今年的,从初回到江家的激动喜悦,到怀疑迷茫,再到失望……

    江寻一一翻看着,看得认真。

    这不仅仅是一篇普通的日记,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从八岁到十八岁的人生,充满了灰暗和苦难的短暂人生。

    命运似乎没有眷顾他,乍然迸射出来的光明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的人生被别人偷走了。

    看完日记之后,江寻拿出签字笔,模仿着原主的笔迹,继续在新的一页写上日记。

    他不仅要继续写,还要“不小心”让江家人看到这本日记。

    对于江寻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作者创造的纸片人世界。

    等他停下笔时,时间已经悄然走到中午十二点。

    午饭怎么解决?点外卖?

    江寻合上笔记本,悄悄打开房门,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像做贼一样,狗狗祟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然后一扭头,就看到了从书房里走出来的高大男人,那双似雾一样的眼睛也正注视着他。

    那一瞬间,江寻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念头,如何才能不尴尬地从房间出来,从容打招呼。

    还没等他想好,傅晏礼若无其事地开了口:“午餐应该到了,我去看看。”

    江寻脚趾不扣地了,连忙应声:“哎,好。”

    还是大佬善解人意。

    门铃刚好响起,傅晏礼从送餐员手里接过餐食,走向餐桌。

    视线扫过去,看到那画面,他停顿片刻才道:“江寻,过来吃午餐。”

    此时江寻正面对着墙壁,脑袋抵在墙面上,尖尖的犬齿轻咬着食指关节。

    听到动静他积极地应了一声,一路小跑过去坐在男人对面,帮忙把某星级酒店送过来的餐食一一摆出来。

    褚星野出去了,餐桌前依旧是两人。

    米饭,荷兰豆炒鱿鱼,口蘑芦笋炒虾仁,鱼香肉丝,蒜蓉生菜,以及一道奶白的豆腐鲫鱼汤。

    看着格外诱人,闻着也香。

    傅晏礼:“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的。”

    “我不挑食,都喜欢吃。”江寻格外感恩:“谢谢舅舅。”

    两人安静吃着午饭。

    傅晏礼不用怎么留意,便轻易发现外甥的小订婚对象嘴上说着不挑食,实际挑得很。

    不吃葱,葱碎全都一点点挑出来,放到一边。

    不吃胡萝卜,不吃木耳,全都用筷子拨到碗沿。

    鱼汤倒是喝了不少。

    傅晏礼平静收回视线,没有再看。

    江寻没有察觉到这些,他光顾着喝碗里的鱼汤了,浓郁鲜甜,没有一丝腥味。

    他喝完最后一口,满足地喟叹一声,“这鱼汤真好喝。”

    余光里却注视着大碗里剩下的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