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待到狄国的旗帜更换,待到宫廷的守卫换人……

    狄国远远成了过去的历史。

    狄国的皇族,内斗死了五成,打仗死了四成,最后一成,悉数被押去了祁国京都。

    祁国皇帝设宴招待他们。

    中年皇帝严肃威武地坐在主位,旁边伺候的公主脸色冷厉舒和,带着不容侵犯的霸气。

    随侍在侧的皇子也是精致漂亮,宝石般的眼睛漆黑,华丽丽的蜀锦织成繁琐的衣袍,披在少年人身上,珠光宝气的,却不显老。

    倒显得人温润年轻。

    祁邖皇子本就年轻,怎么也不会老气。

    国王带着残余的皇族跪下,“祝大祁皇帝万寿无疆,祝大祁统治千秋万代。”

    坐上的皇帝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却不让他们免礼。他们一群人就成了视线中心的小丑,屈辱地跪着。

    一如当年的祁国使臣、祁国战俘。

    风水轮流转罢了。

    祁国人到底是温和的,干不来赶尽杀绝的事。

    高高在上的皇帝免了他们的死罪,却让他们悉数成了奴隶。

    三代为奴的那种。

    年轻国王命好,被祁朝太后看重,收进了后宫,成了太后的男宠。

    太后男宠不少,便他是曾经的狄国国王,她也不高看他一眼,只眼馋他异邦长相时来瞧瞧他。

    转机出现在三个月后。

    他母亲的嫡亲弟弟长成,带着军队,流荡在狄国旧地,招惹大祁驻兵。

    祁人不想打仗,便主动与他舅舅谈判。

    他舅舅的要求最开始是“放了他们的国王”,意识到这事是痴心妄想后,改口道“让他们国王做太后的正室。”

    祁国皇帝祁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消除战争,那自然是合算的。

    但胜利者有胜利者的底气,祁国国王要求巨多、巨繁琐……,最关键的一点是改编军队,让舅舅来祁做人质……

    舅舅答应了。

    夏妍也依照承诺,送出去了正室之位。

    狄国国王视角:

    【我曾经是皇帝,如今不过是祁国太后的男宠,虽有正室之名,却也……

    夏妍死后或许会陪葬祁国先帝。

    或许会随葬爱人王晔……

    反正她生前死后都不会在乎我。

    我让她矜持克制、注重我的感受,她只冷冷离我而去。

    我让她雨露均沾,不要偏宠某个兄弟,她只斥责我多管闲事。

    夏妍说:“认清你的身份,别太高看自己。”

    夏妍说:“你什么立场,敢管我的闲事。”

    祁国的女人好凶……

    夏妍不喜欢我,但看在我舅舅的面上,还是待我不薄。

    我舅舅是一等一霁月风光的人,他长相好,学问好,诗画双绝,又能打仗。

    很受祁朝皇帝器重。

    夏妍也喜欢他,可惜他挥刀自宫了。

    夏妍对他的喜爱悉数加在我身上,我算是沾了亲舅舅的光。

    但无所谓,我不在乎,我舅舅也不在乎。

    我舅舅是祁朝皇帝最宠爱的宦官之一,和那掌印太监小柚子平起平坐。

    私下里,我们都称呼他俩九千岁。

    陛下听了也不恼,一笑置之。

    夏妍好能耐,最后还是把我舅舅弄进了后宫。

    我舅舅入宫那夜,夏妍打开了埋葬十多年的女儿红,王晔留给她的酒,贺她新婚的美酒佳酿,与我舅舅共饮……

    我舅舅入宫,明明是夏妍色心上头,罪名却是皇帝陛下和舅舅背的,陛下说,“九千岁乃异邦人士,又权倾朝野,惹得人怨沸腾,这样,九千岁交出权柄,退居后宫,朕就不计较此事。”

    退居后宫,这话值得反复咀嚼。

    退居谁的后宫?

    这祁朝皇帝可不喜欢后宫,后宫是夏妍的后宫,是太后的后宫。

    我舅舅无奈,只能答应了下来,道:“臣愿领旨,伺候太后!”

    是了,我舅舅是痴爱太后的权臣,皇帝是为了权力罔顾人伦的昏君,他俩联手,逼迫可怜的太后下嫁我舅舅。

    就,蛮微妙的。

    我舅舅死在夏妍前面,被夏妍葬在了王晔旁边,我大概也猜到了夏妍的心思,她是要葬在两人中间的。

    没多久,位极人臣的刑部尚书何玉琢也逝世了,他一辈子不曾娶妻,据说是心仪太后,为太后守身,等太后回头……

    但也有传言说他是爱慕陛下,陪陛下单身。

    我觉得前者靠谱。

    他死了,夏妍着实伤心了一阵,但很快又嘻嘻哈哈过起日子来。

    何玉琢葬在乱葬岗的西北角。

    说是乱葬岗,其实是发展成规模了的公共墓地,埋在这儿的多是平民奴隶,但也有例外。

    比如何玉琢何大人、比如未来的夏妍夏太后……

    我也死在夏妍前面,被他埋在何玉琢旁边,在乱葬岗的西北角,距离她们三人长眠的东南角远的不能再远。

    呵呵。

    我无所谓。

    没能眠回故国,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和舅舅死后,夏妍似乎收敛了许多,她不再收养男宠了,更多的心思放在祁邖公主身上,公主殿下成了板上钉钉的嗣子,成了国之储君。

    这位公主温和肃穆,高贵端方,比我母亲还要威严,却看不清她的喜怒。